第81章 刚好我也想白嫖你（5K）
深红色的木桌上。
两盏精巧的白色瓷杯里灌满了某种浅黄色的水，伴随着避难所深处传来的机械震动，茶杯杯壁不断回荡出一圈圈水波涟漪。
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端起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矿洞里一种金色菌毯分泌的黏液，它们泡出来的茶水，喝了有补肾益肺的功效。”
另一边的方明：“……”
你给无人机倒茶是否搞错了什么？
而且我二十岁出头，正愁着这精力没处发泄呢，用不着补肾。
不过……
方明倒是能看出来这位2737的管理员，在和自己套近乎。
对于方明这位新邻居，肖岜确实保持着谨慎且友好的态度。
方明虽然摸不清他的底细，但唯有一点方明可以肯定——
自己在对方的眼里，已经树立起了一个神秘强大的形象。
想要在交流中博弈、获得更高的身份和尊重，就要看方明能不能继续‘虚张声势’了。
“找你交易一点东西。”
方明把无人侦察机停在平整的桌面上，为了减少能耗，他将螺旋桨转速调到了最低。
“你想要什么？”
肖岜伸出那只机械臂掌着茶杯，可以从他过分冷静的眼神看出来，此刻的他是有些紧张的。
“金属。”
方明也不拐弯抹角：“铁、铜、锌、铅……任何金属都可以，我要用来制作弹头。”
“弹头？”
肖岜怔了一下，旋即想起来自己刚‘上缴’的一吨黑火药。
那个看上去小小的、矮矮的庇护所，还真有制作子弹的能力？
就单单凭那个小姑娘的劳动力？
肖岜敲了敲桌面，继续说道：
“别的东西没有……但我这里的废弃金属确实不少，你想要多少？”
“一吨。”
“……”
这家伙每次开口的数字都是以‘吨’为单位？？
“可以是可以，但是根据不同的金属材质，定价也不同……你准备了多少能量点？”肖岜问道。
“别急，”方明把无人侦察机飞了起来。
在屋里转悠一圈之后，他终于在这密不透风的墙体上看见了一个空洞。
那空洞很小，还没普通人的拳头大。
在空洞前方，方明还看见了一台望远镜结构的设备。
他把无人机飞过去。
肖岜快他一步，直接用手捂住了望远镜的目镜孔。
把自己的肉眼观测范围暴露给其他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方明也不计较。
他将无人侦察机悬停在了肖岜的头顶上。
“你的避难所顶部，有不少机炮吧？”
方明问了一个让肖岜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据方明刚才绕行观察，2737避难所每一面墙的墙顶上，都有一架机炮。
“你的机炮尺寸是多少？”方明又问道。
肖岜没说话。
当他傻吗？
把自己的弹药尺寸说出去，等同于暴露自己的武器威力。
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把底裤扒光了展示给对方看。
见他不说话，方明沉默了片刻。
两分钟后，他才恍然大悟的说。
“原来是30毫米啊……”
肖岜：“……？”
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方明派遣另一台无人侦察机去丈量了机炮的尺寸。
不过由于无人侦察机上没有测距的能力，所以方明只能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估算炮口口径。
比他以前的机炮炮口大一些，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刚好，我这里带了几发30毫米口径的弹药，先送给你。”
方明慷慨的说完。
肖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轰隆隆——”
他好像听见了某种直升机从外面降落的声音。
片刻后，放在桌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疤哥……有一架宽五米的无人机停在了我们的门口！！”
“疤哥，那台无人机后面还跟着好几架带枪的作战机！！”
“疤哥，我们要开枪吗？那台无人机上面没放什么东西，就放着几个箱子，分别写着数字20、30、76、127……”
对讲机的声音还没说完。
肖岜脸上的表情已经沉重得开始滴水了。
“把写着30的箱子搬下来。”他拿着对讲机说道。
一边说，他还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悬停的侦察机。
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肖岜便彻底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搬上来。”他补充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箱装着五发30毫米炮弹的箱子便被手下抬了上来。
肖岜把门关上，这才蹲下来开箱。
从外观上看去，这些炮弹和他自己生产的差不多。
肖岜的弹药基本都是由避难所里的居民用模具压出来的，尽管经过他的多次改良，已经将炮弹的性能制作到了极致。但毕竟是手工制作，多少会出现参差不齐，偶尔还有哑火的情况发生。
取出箱子里的弹药，肖岜还没来得及掂量重量，就被这光滑平整的金属外壳惊讶住了。
看起来……不像是人工做的。
全机械化制造？
“这炮弹，是普通黑火药炮弹威力的1.5倍。”
方明缓缓说道，“这五发我送给你，你随时可以拿它们做实验。”
肖岜压下心头的惊愕，他缓缓将箱子关上。
站起身，肖岜取出一支卷烟给自己点燃。
他对视着面前的无人侦察机，问了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你把它们给我，意思是你并不打算用能量晶石跟我做交易？”
“我要的东西只是一些废土上随处可见的垃圾金属而已，我甚至不要求你们将它分类和拆解……这些东西，不值得我用能量晶石来跟你交换。”
方明的声音从侦察机的麦克风里传出来：
“既然我们彼此都想成为对方的‘好邻居’，那么，作为好邻居，我们应该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你提供原料，而我，负责加工。”方明总结道。
“……”
肖岜认真听完年轻男人的提议，他没急着提出自己的条件，而是冷静下来，坐回沙发上喝了一口茶水。
“我承认，我们确实应该互相帮助。你有足够的技术，而我有强大的资源做根基……”
顿了几秒，肖岜瞥了一眼地上的炮弹，这才继续开口。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情。”
肖岜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方明降低了无人机高度，镜头对准了他的脸，一副洗耳恭听的状态。
“本来，这件事情我不应该告诉你，你刚来这附近，并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早已超出了可控范围。”
“考虑到我们两座避难所的未来，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进行一场深度合作。”
肖岜抬起他那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庞，问向方明：
“……在此之前，我要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你说。”
“0331避难所，不是你炸毁的，对吧？”
“当然不是，”方明觉得这一点没必要隐瞒，坦白说。
“如果你知道任何关于0331避难所被炸毁的信息，可以告诉我，这些情报我愿意支付能量晶石来购买。”
“……”
闻言，肖岜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不是你……”
想来也是。
如果对方真的是把0331避难所炸为废墟的人，那么上次的那个导弹，早就把2737一起夷为平地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虽然依旧让人摸不清底细，但有一点肖岜可以肯定……
他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人为数不多的‘良知’。
在这资源枯竭、生灵涂炭的末日世界，一位拥有强大力量却没有灭绝人性的人……
能跟他合作，这对2737避难所来说，是一次机会。
总比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城里人好太多了。
“我要向你提供一些信息。”
肖岜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认真说道：
“0331避难所之所以被炮弹炸毁，是因为它的周围出现了大量的变异物种，那些变异物种违背了自身的基因缺陷，它们能在白天自由活动……这种物种，我将它们称为‘白种’。”
“白种搅乱了废土大地的生存规则，上面有人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于是直接开炮，将0331连带着白种们一起炸毁……”
“关于那些人背后的真相，我没有实力调查。但有一条信息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白种的诞生地点，就在0331避难所地底。”
“这一点，早在0331避难所被炸毁之前，我已经从0331管理员带来的信息中知晓了。那上面的人估计也是检测到了地底出现的白种，所以为了图省事，才将导弹直接落向了那里。”
“但是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肖岜顿了一下说道。
“白种并没有消失。”
“我们不仅要面对白天那些变异蜘蛛给我们带来的威胁。还要提心吊胆，随时做好被那些人轰炸的心理准备。”
“前者能让我们慢性死亡，而后者……会让我们直接消失。”
肖岜面色严肃的说完这些。
照在他脸上的无人机摄像头动了几下。
方明并没有急着表态，肖岜等待了片刻，才继续补充说：
“我前两天去了一趟城里……幸运是的，关于白种出现的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
“这证明，那些白种的活动范围有限，并且繁殖的数量也不算夸张……”
“我们，还有机会。”
肖岜攥紧拳头，高声说道：
“在那些人再次发现白种之前，我们还有机会主动将它们解决！”
手机另一边。
方明戴着耳机，安静地听完这些信息。
他随手拿起手边护工刚洗好的樱桃塞进了嘴里。
原本，他只想来2737避难所交换一些金属回去做炮弹……
现在倒是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信息。
那些白天出现的变异物种，方明也在留意。
他询问过夏小池具体情况，但夏小池作为0331底层的居民，她对此并不知情。
方明原计划等自己稳定下来之后，再像肖岜打探这些信息。
现在看来……都用不着他问了。
原来事情早就火烧眉毛了。
那些变异物种，居然真的来自0331避难所附近？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方明当时对0331被炸毁的猜想。
一边思索着，方明忽而想起来今天来时看到的那些变异蜘蛛的画面。
它们体表出现的银白色金属，绝非偶然。
搞不好，它们不仅是在繁殖……
它们说不定还在进化。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那些白种出现大量增殖，我们的家园就全完了！”肖岜加重了声音说道。
他平时其实很少展现出这样的一面。
在残酷的废土大地，任何‘不安’的情绪，都默认为一种示弱。
但是，为了调动对方的情绪，为了让对方搞清楚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紧急，肖岜将自己扭曲的面部表情调动到了最大。
沉默了许久。
方明这才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想蹚这些浑水，我随时可以‘搬走’呢？”
方明的这句话，让肖岜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建立一座临时的庇护所，那么，他确实能够随时搬走。
而他一旦离开……
肖岜的2737避难所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2737避难所在这里伫立了上百年，搬走意味着原地解散，所有的居民将会无家可归。
距离这里最近的避难所都要前进五十公里，居民们能不能到达那里是一个问题，其他避难所的管理员会不会收纳他们，也是一个问题。
至于那些城里人……肖岜避难所里的居民在城里人眼里，应该连做奴隶都不配。
而肖岜自己……
他好不容易才爬到管理员的位置，又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与其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变数，不如放手一搏。
况且，他的面前确实出现了这个机会。
方舟庇护所的主人想要在这里扎根发展，而他想要解决这次危机。
互相利用，有何不可？
“对你来说，只是几枚导弹的问题而已……你既然都已经把庇护所建成了，搬家对你来说造成的损失，比导弹更严重吧？”
肖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你发射导弹，把0331避难所遗址再轰炸一次。这种变异蜘蛛都是有母巢的，只需要把它们的母巢炸毁，遏制住它们的繁衍能力，那么剩下的落单群体，我们可以慢慢解决。”
画面另一边。
方明把吃完的樱桃核用力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肖岜，真狗贼啊。
嘴上说着我们一起合作，实际上只想着让方明来解决，他想白嫖方明的火力。
哪有这么好的事？
而且，方明压根就没有导弹。
唯一一发导弹，还因为这2737避难所不给夏小池开门给用了。
不过……
在肖岜的眼里，方明确实是一位随随便便就能丢出导弹的神秘人。
所以，他将问题以最简单的方式交给了方明。
方明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
“想要调动导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况且，如果我两发导弹落下来，那些变异物种依旧存在怎么办？”
“……”
方明的一席话让肖岜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毕竟白种确实没有因为之前的导弹而消失。
如果对方的导弹也没能让白种消失，这大大提升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被上面的人发现的概率。同时，还有可能让白种受到惊吓，从而大规模跑出来。
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难道还有别的方法？”肖岜转而问道。
“没有。”方明果断的回答。
肖岜噎了一下。
“单靠我来想办法？”方明嗤笑一声说。
“现在是我在帮你，难道你打算在后面加油助威吗？”
肖岜大概听出来了对方的嘲讽，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
“你需要什么，我这里可以支援你。”
这句话听上去让方明舒服多了。
他想要白嫖自己？
刚好，方明也想白嫖他。
“你有什么？”
“说实话，我这里最多的是硫磺。”
肖岜坦然道。
“你避难所旁边的矿洞是硫磺矿？”
“是，而且还是硫磺单质矿。”肖岜点头。
“那你的黑火药是怎么来的？”
“把成吨成吨的硫磺拉到隔壁城镇里交换得来的。”
此时的肖岜也不管那么多了，这些信息也没必要隐瞒。
“你换来的东西，直接就是黑火药？”方明继续问道。
“嗯……”肖岜点头，“那帮人不想让我得到高纯度的硝酸钾，每次只给我混合后的次品。”
“他们嘴上说着我这边的变异物种等级很低，这威力够我防守了……实际上，他们只是想控制我的火力而已。我这里方圆百里就他们一座城市，而我只能选择跟他们交易。”
说到这里，肖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但凡他的避难所周围能找到一些硝石矿，他都不用活得这么窝囊了。
“原来是这样的情况……”方明了然。
看来，这个世界上，城镇和避难所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难怪他总觉得，‘黑火药’这玩意出现在科技末日很突兀。
原来是被人压制了啊。
“我有一个办法。”
整理好思绪后，方明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你把你的黑火药交给我，我帮你提纯。”
说着，方明把侦察机停留在了肖岜的弹药货架上，这动作看上去就好像是伸腿踩了货架一脚。
“这种垃圾炮弹，你就别制作了，纯粹浪费材料……我们来搞点新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