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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见闻札记》第218章 黄自怊不识成瀚,勿庸且说这利害

作者:何奕晨 / 最近更新:2025-03-25
  第218章 黄自怊不识成瀚,勿庸且说这利害

  文商十六年,二月殷春。

  坐落在黄州东城的赵家宅邸里,所有的家丁和婢女此刻正忙碌的热火朝天,他们朝着一个空着许久,但却被时常洒扫的房间里搬着各种物件。

  “你们小心些啊,这可都是给成瀚少爷准备的物件,若是磕碰着了老爷可是饶不了你们的。”

  站在房间外,对着忙碌的家丁们喊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油腻的脸庞和稍显臃肿的身子,以及他那在这些下人中与众不同格外华美的服饰上,无不在昭显着他在这个宅邸之中的地位。

  “黄大管家,据四大城门的家丁回报,杨少爷的马车就要到宅邸了。”

  此时,一名年少的家丁从宅邸外风风火火,大步流星的来到这人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黄自怊,黄州城第一富商赵勿庸赵家的大总管,两月前他从赵勿庸的口中得知,当年的混世魔头,江湖之中的第一人,也是他家主子的好友杨天慊的儿子杨成瀚已从赋阳城启程前来黄州,并且长住。

  得到这个消息后,自他走出赵勿庸的书房起便开始摆首弄尾的开始操办,迎接杨成瀚的到来。

  首先,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杨天慊曾住过的房间重新翻修一遍,就连每一块地板都不放过。房间换新,家具自然也要换,从前杨天慊住的时候一切从简,每样家具用得也都只是上好的窑瓷所成之物,但是杨成瀚就不一样了,毕竟是江湖第一人的儿子,虽然他们退隐江湖了,但他们的儿子肯定是娇生惯养,绝对不能受到一丝委屈,于是由各类极品的玛瑙所著的家具,琉璃所成的玩物,摆件被纷纷搬进这间房屋,就连整个府邸上下也都被重新装饰和翻新。

  前后院里的几棵千年梧桐树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各个房门上也都挂上了表示喜庆的彩绸的花篮灯,不仅如此就连用来照明廊道的灯笼也都换成名角灯.房门和窗棂上则是贴满了寓意心心相印的方胜纹,以表但为异姓,虽无血缘之亲,但却胜似家人的意思。

  而他在这两月中的所有布置全程参与,但凡有一丝不妥的地方都会责令整改,毕竟这是杨成瀚第一次来到黄州的“家”中,第一印象一定要好,尽管他们一向崇尚节俭。

  而如今,他就要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他,油腻的脸上喜笑颜开,他在年轻的家丁的错愕神色里一溜烟的拖着稍稍臃肿的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但是他那狂野的笑声和呼喊却响彻整个宅邸:“成瀚少爷,老奴来接您了。”

  家丁和婢女被黄自怊的声音所惊吓到,他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满脸错愕,但下一刻他们神色变得慌张,片刻的停留使得他们加快动作,快似飞箭般的将准备的各类物件搬进房中。

  黄自怊来到宅邸门口,在门口守门的家丁眼中可以看到他很紧张,但四处张望的期盼却也很是显眼。

  可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手足无措良久后却始终没能等到杨成瀚的到来。

  他转身,面色严肃的朝着门口的家丁问道:“不是说成瀚少爷就要到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出现?”

  两名家丁与黄自怊六目相对,家丁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能说:“听回报说,一炷香前杨少爷已经进城了,若是驾着马车此时也该到了。”

  “那成瀚少爷人呢?”

  黄自怊的不解也让家丁困惑,只见家丁咿呀为难开口说:“难不成是杨少爷第一次来黄州迷路了不成?”

  “迷路?”黄自怊觉得不可置信:“四大城门皆有宅邸中人迎接,怎可能迷路?”

  家丁闻言,摇头不好作答。

  黄自怊摆袖气叹一声,道:“若不是为了再给成瀚少爷的屋子再补充一些物件,我真想去城门口守着,这样也好第一时间见到成瀚少爷。”

  “请问,这里是赵家宅邸吗?”

  正当黄自怊郁闷之时,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少年背着一个破烂包袱出现在了宅邸的台阶之下,他对着黄自怊躬身行礼,面色难看的问道。

  黄自怊本就郁闷,在看见衣衫褴褛的少年之后很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是赵家府邸你该如何?”

  少年闻言大喜,他连忙走上台阶,再次对着黄自怊行礼,正当他开口之时却被黄自怊喝住了:“停下!你这小儿怎敢如此无礼?就算是讨要饭银也不该上前来。”

  少年闻言愣住,只见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问道:“为何?”

  “你我身份悬殊,且此处乃是赵家宅邸,你不本该来此乞讨,若要也可等我家老爷施粥之日再来。”

  “再者,我家成瀚少爷今日要回宅邸,你这满身油垢也敢脏了我赵家阶梯?还不快快离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黄自怊言语落下,门口的两名家丁撸起袖子作势欲要动手,少年也被黄自怊所喝欲要后退,却被一个声音叫停:“成瀚少爷!你怎么走的如此之快,我等都快追不上了。”

  少年闻言转头,只见一名老者驾着一辆老马而成的马车匆匆赶来。

  马车停在赵宅门口前的台阶下,老者心急一跃而下,险些摔倒,少年见状连忙去扶着。

  老者面对少年的搀扶惶恐至极,他急忙摆手,气喘吁吁道:“成瀚少爷,老奴无碍,只是.只是您为何驾着老马而来?”

  老者说着,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皮包骨的老马问道。

  少年面色尴尬,解释道:“父亲说老马识途。”

  老者一听,难以置信的“嗯”了一声,无奈叹息道:“那也不能是如此老马啊!若是成瀚少爷途中出事,我等该如何向我家老爷和杨老爷说呀!”

  “等等!”

  黄自怊盯着老者和少年忐忑不安,手忙脚乱的问道:“江老头子,你叫他什么?”

  黄自怊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但是他不敢认啊!方才自己还严声厉词的说教少年,此刻江老头子的话却让他惊恐万分。

  “黄管家,这是成瀚少爷,您难道没认出来?”

  江老头子的话彻底让黄自怊感到五雷轰顶,无地自容,他在心里反复责问着自己道:“我刚才在做什么?我居然呵斥了成瀚少爷?!老天爷,你这是要杀了我啊!”

  但是,心里的自责却丝毫不影响表面上的“欢喜”,只见他快步来到少年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成瀚少爷啊!您可终于来了,老奴黄自怊啊!盼天盼地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江老头子被黄自怊的行为所吓到,就连门口撸起袖子的家丁也赶紧放下袖口,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喊道:“家奴见过成瀚少爷。”

  杨成瀚被黄自怊的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他无措的转头看向江老爷子,老爷子也明白杨成瀚的窘迫连忙咳嗽两声开口道:“黄管家,成瀚少爷赶了两月余的路,还不领着少爷进宅邸休息?我也好去停了马车。”

  黄自怊闻言连忙答是,于是他赶紧起身,领着手足无措的杨成瀚进了赵宅的的大门。   
  梧桐树矗立于宅邸之中,半人高的小树苗绿叶开得正好,空荡的府邸之中黄自怊领着杨成瀚正往着正厅走去,期间他问了一个问题,这让杨成瀚感到困惑:“黄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老奴只是好奇,成瀚少爷此行不曾带着换洗的衣物吗?”

  黄自怊赶紧解释道:“杨老爷唯你一子,必定是娇生惯养,好不宠溺,为何不见随身扈从?就连衣物也是如此”

  黄自怊不好明说,但是杨成瀚也听出来他在说什么,只见他答道:“我不过乡野之人,哪有什么扈从?再者,成瀚家徒四壁,整日里除了练武就是作农活,哪有娇生惯养之说?倒是你们,我以为父亲所说的经商之友是个小贩,我一路打听至此,谁知竟然是黄州赵家。”

  “家徒四壁?”

  黄自怊被杨成瀚的话语给惊着了,他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杨老爷当初乃是江湖第一人,就算退隐江湖也不该家徒四壁啊!”

  杨成瀚自嘲道:“家父过往我知道的虽然不多,却也了解一些,得罪那许多人,能够全身而退已然是交了天运,又怎敢奢求富丽华堂?”

  黄自怊依旧是难以置信,他说:“当初杨老爷一人独战满江湖,杀得那叫一个血雨腥风,天地变色,怎会沦落至此?”

  “什么意思?”

  杨成瀚有些不解。

  “成瀚少爷,您不知道?”

  黄自怊明白了,他说:“也难怪,当年江湖之上无一人不想将杨老爷杀之而后快。”

  “黄管家是知道些什么吗?能跟我说说吗?”

  杨成瀚对于父亲的过往向来很是好奇,曾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到父亲与母亲的对话,他想问其缘由却被父亲搪塞过去,如今有人知道他自然想问问清楚。

  可黄自怊却摇头说道:“杨老爷既然没跟成瀚说起过,老奴也不好僭越,还请少爷谅解。”

  杨成瀚蹙眉,他撇着嘴角停下脚步看着黄自怊,黄自怊不明所以他问道:“成瀚少爷怎么了?”

  “我看黄管家也不老啊,但是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老奴老奴的这是为何?”

  黄自怊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却没想到杨成瀚所在意的是这个,于是他解释道:“老奴自幼便在宅邸之中侍奉老爷夫人,也是老爷夫人体恤和信任,老奴与少年差不多年岁之时便做起小管家,至今已有三十二年了。”

  “三十二年?”杨成瀚喃喃自语:“与我一般年岁?那也该有四十八岁了。”

  “是的,成瀚少爷。”

  黄自怊笑道:“走吧,成瀚少爷。老爷和夫人在正厅等着您呢。”

  杨成瀚点头道:“麻烦黄管家了。”

  “不敢,不敢!”

  赵宅正厅,赵勿庸在厅里来回踱步,年过知命的他头上的白丝如雪般慢慢地覆盖着生命,微微佝偻的身躯可把坐在上位旁的美妇人急的如火燎身,她赶紧上前将其拦下,关心道:“老爷,您的病才好没几日,可别还没等见到成瀚那孩子又病倒下去了。”

  面对美妇人的关心,赵勿庸憔悴的点着头,宽慰着她:“我没事芷兰,倒是成瀚这孩子,他从小住在京城,我怕他来到黄州这穷乡僻壤之地会水土不服,他若是病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杨兄交代。”

  “黄管家不是已经重新把宅邸翻新了嘛,你放心没事的。”

  美妇人姓安,芷兰是她的名字,十六年前卖身葬父进了赵家的大门,成为赵勿庸的发妻,为其生的一女名为赵韫初。

  赵勿庸摇头道:“我是怕有人知道了成瀚是杨兄的孩子,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毕竟,几十年前的那件事可谓是撼天动地,虽说过去这么久了,但有人还记得,他们或许就在黄州。”

  “既然如此,那老爷您就不该把成瀚接到黄州,咱们商铺那么些多,去哪也可以学。”

  安芷兰不是埋怨,而是担心,当年的事情她也听赵勿庸说起过,与其让杨成瀚住在黄州整日提心吊胆的,还不如离得远些,到时候多安排家丁奴婢照顾就是,他想学经商,那些铺子里的掌柜能够教的也很多。

  但赵勿庸明显不是这样想的:“杨兄送成瀚来与我学经商之道,我也明白他的苦心,远离江湖是非,做个富商活着也能肆意一些,但是,我想的却是让他远离商人这一行。”

  安芷兰蹙眉不解,问道:“为什么?”

  “做个富商虽好,可是商人重利轻别离。我不想杨兄的孩子变得和我一样,和我的父亲,我的祖父那般。一时的贪念,毁掉了几代人的生命。”

  安芷兰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她问道:“那你想教他什么?”

  “穷人、富人、官人、商人、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是人;做好人,当坏人,千古流芳,遗臭万年,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我可以养他一辈子。只要,我们赵家不倒,他的后人我也能养得起。”

  “老爷的意思是教他做人?”安芷兰问道。

  赵勿庸再次摇头,他说:“我赵勿庸算什么?哪里配得上教人做人?我只想让他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就算他有着和杨兄一样的倔脾气,也不至于步入他的后尘。”

  安芷兰点头道:“我明白了。”

  也在这时,厅外有人走了进来,是一名家丁,他对着两人低头躬身行礼道:“老爷,夫人,黄管家领着成瀚少爷在厅外了。”

  “快,快让他们进来。”赵勿庸神色激动道。

  “是。”

  黄自怊第一个走进正厅,他对着赵勿庸和安芷兰笑道:“老爷,夫人,成瀚少爷到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杨成瀚衣衫褴褛的走进了正厅,当他见到赵勿庸后便取下肩上的包袱行礼道:“晚辈杨成瀚见过赵叔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