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指鹿为马不能已,张冠李戴谁真假
“啪!”
佘栗一巴掌拍在肖长恭的头上,厉声言辞道:“赶紧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肖长恭无语且无奈的盯着佘栗,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他,自己的狐媚子也在她手里,他早就赶去黄州,哪里能受这窝囊气。
被佘栗的逼迫,他无奈之下,也只好开口道:“那天晚上我离开赋阳之后就直接回山上了。我赶了两天的路,进山之后就准备就着夜色好好睡一觉。但是,我很快就听见了一阵巨响不断的靠近,当我一回头就看见祂的巨身正朝我奔来。我跟你们讲,当时我可吓坏了。只不过当时我还没跟那座山的山神还不认识,也不知道祂为什么找我。”
刚进山的肖长恭手里拿着从秋水姑娘那里得来的糖葫芦,他将其放在鼻子尖仔细的闻了闻,顿时被新鲜的香味所吸引,“好香啊。”
“不过就是不知道毒消散了没。”
他看着想吃又不敢吃的糖葫芦心里泛着踌躇,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声巨响,似乎是从山后传来的。
他闻声望了去,可那里的一切安静不已,听不见丝毫声音。肖长恭蹙眉歪头,随后转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我这不会是饿出幻觉了吧?”
他这样想着,于是他对自己说:“算了,不管了。就算有毒,按照秋水姑娘的说的,应该也毒不死我。我可不想当饿死狐狸。”
言尽于此,吃不吃已经由不得他了,于是他朝着糖葫芦就要咬去,心里还想着有毒的糖葫芦会是什么滋味。
“听说,你找我?”就在此时,一阵热辣的风从他的头顶上向下吹来。他闻声,抬头、忽觉乌云遮月,一双紫色,如同天上星辰般耀眼的巨大眼睛正赤裸裸的盯着他。
“我我.我草”
这是肖长恭生平第一次出口成脏,但并不是因为气愤和与人对骂,而是被他眼中所见的怪物所震惊,他一时找不出该说的什么话。
他的语气很震惊,但也很柔和,像是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只能是身陷囹圄,心如死灰般无理的挣扎。
肖长恭浑身都快湿透了,额上的汗用手一擦、一挥就能似天雨般落下。他万分惊恐的低下头,俱目圆睁,就像死鱼眼一样盯着糖葫芦。
“不是吧。我头上的这是什么东西?我不会已经饿死了,他来牵引我的魂魄去地府的吧?”
“不会,不会,不是的。”
他被那不敢再次回头看,不知是什么的巨物所震慑,完全听不清祂在说什么,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我嘞个狐大仙啊!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招他惹他了?”
肖长恭不敢再多想,拔腿就跑,只不过那东西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在那张诡异的嘴角边露出一副看客般的笑意。
茂密的山林,杂草丛生,不少的古树的树藤四处蔓延,无意之间给肖长恭设下了不少的路障。
不过,好在肖长恭身姿轻盈,在这样的山林中行走、奔跑起来毫无问题,只是一点他有些想不明白,刚才的那东西是什么。
于是,他在没听见身后追赶的声音下,皱眉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他不看还好,偏偏这一看之后,他的眼睛就像是看见了阎罗王一样,眼中的恐惧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唯独可说的就是在他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之后,扭曲,且狰狞的脸。
那是一只猴子,不对应该是猿猴,一只体态如天之广的巨猿。
他惶恐、惊诧的看着那只通体泛红似人而立的巨猿,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最后给古树的藤蔓给拌到了。
他来不及顾及摔疼的身体,只见他迅速起身,手中拿着糖葫芦继续向前奔跑:“我嘞个狐大仙!救命啊!”
神猿见他摔倒又爬起之后,也不再让他继续跑了,于是,祂放步拖着巨大的身躯紧追其后。
眼前是一片夹杂在林木间的灌木丛,肖长恭眼见神猿就要追上来了,他灵机一动绕着一棵古树转了圈,同时变回真身缩小着身体躲进了灌木丛中。
他惊恐,紧张的喘着气,同时伴着一阵肚子“咕咕”的声音响起,他盯着手上同样变小的糖葫芦咽了口唾沫,他想先吃上一口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的情绪。可是,他不知道神猿会不会发现他,于是他抬头望去,透过头顶灌木丛的缝隙看着、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神猿瞧见了肖长恭的小动作,咧嘴一笑,故意从他头顶掠过,再往前走过几步之后忽的腾空而起装作朝着山顶而去。而就在此时,祂也施展术法将自己身躯变得如同人的指头大小的小猴子,祂学着肖长恭绕树而行,最后钻进了肖长恭所在的灌木丛,然后蹑手蹑足的缓缓的靠近,肖长恭所化的小狐狸身后看着它调整着呼吸,啃着糖葫芦。
“吓死了,这死猴子有病吗?追我做什么?”
“唉,也是倒霉。自从去了趟人间开始就开始遇到各种无语的,让我跳舞的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个臭猫,居然义正言辞的抢我的糖葫芦。”
“不过,也不知道这死猴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我一上山就盯着我追?我哪里惹到祂了吗?”
肖长恭嚼着黏牙的糖葫芦表示很不理解:“不能啊!我都没见过祂!上哪惹祂去?再说了,我有毛病去惹祂做什么?我疯了吗?”
肖长恭哀叹一声,尤其是那张狐狸嘴脸和茫然无措的表情显得他很是可爱,惹得坐在他身边的神猿心里一动,忽然想去挼他的脸。
不过,好在祂控制住了。而后,祂也是好奇的看着肖长恭,说了句:“不是你一直在找我吗?”
肖长恭继续啃着糖葫芦,困惑的回了一句,“我找你?”
他不理解:“我找你干嘛?”
肖长恭的心里“咯噔”一声,嘴上的动作瞬间停下,他心中紧张的想着:“谁在说话?”
忽的,一种不好的念头自他心底涌上眉头,他颤颤巍巍的扭过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追着他的神猿此刻只有他眼睛般大小的,悠哉的坐在纵横交错的灌木丛枝干上。尤其是祂那嘴角诡异的笑容,惊得肖长恭顿然惊叫,只见他钻出灌木丛变回真身就要跑。
可是,神猿也在同时恢复本尊的神态,只见祂用一只手的两个指尖提着肖长恭从被祂的巨身冲破的灌木丛里显现。
神猿一声嘶吼,惊得天地变色,一道惊雷也自天边响起,惊得整座山林的动物和妖纷纷醒来。
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知道没好事,全都朝着一个方向逃去。
肖长恭被神猿提着衣领,然后不断地把自己放在祂面前晃荡。他看着神猿的模样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
神猿见肖长恭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祂将肖长恭提高,放在自己的鼻孔处,对着他狠狠的呼了口气。
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说不上的怪味之中,肖长恭险些窒息而亡,不过好在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相比活着,他更想去死。
神猿惊悚的面孔,以及离地十数丈的距离弄得他头晕目眩,心中一阵恶心,险些就要吐了出来。
他看着神猿,随后在恶心中再次失去了意识,只是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神猿见他晕了过去,歪头笑道:“就你这胆子,居然还敢在人间惹祸。要是别人找过来了,还得说我身为一方天地之山神,对山中生灵管教不力。不过,也没事。毕竟错,不全在你。”
说罢,祂提着肖长恭转身朝着山后而去。
肖长恭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正午。
他躺在神猿所居住的洞府石板上,模糊间听见了流水声,以及山鸟飞过洞府时留下的啼鸣回声。
他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以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神猿,顿时就清醒了。
于是,他缓缓起身,不发出任何声响准备离开,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神猿低沉且温柔的声音:“糖葫芦,老夫已经千年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肖长恭在听见神猿的声音怔住了,他以为是神猿发现自己醒了,不过听祂的口吻似乎没有发现。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刚往前踏出一步,神猿又再次开口说道:“你说,人间会不会和这糖葫芦一样,究竟变了或是没变呢?”
神猿的提问把肖长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心里暗骂道:“你这死猴子,哪来的那么多话。要杀要剐就跟我说一声,没发现我话还这么多,吓死我了。”
肖长恭翻了个白眼,于是就要继续往前走,可是还不等他提起来的腿落下去,神猿继续说道:“我听山中的一些老妖说,山外换了人间。曾经的天国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如今的四分五裂,各自成国,各立朝野,你觉得这样的人间好看吗?”
肖长恭受不了了,只见他转身怒气冲冲地朝着神猿走去,他已经丝毫不在意神猿是否发他他醒了。
他举起拳头,管你是什么东西,大不了就是一死就要砸下去,“肖长恭,你说我们从一只动物,修得灵智化而为妖,活上千年、万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神猿的声音很温柔,他已经知道自己醒了,可是祂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而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的话里满是疑问和困惑,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祂。
肖长恭举起的拳头在祂的困惑里放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没了之前的恐惧和害怕来到神猿的面前,仰头望着祂:“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追我干什么?”
肖长恭怒气冲冲的神色惹得神猿发笑:“你在人间闯了祸,我怕有人找过来寻你的麻烦,我作为此方山神,你们无错、或是无意犯事,我自然要护住你们。”
“山神?”肖长恭一声惊嘶,他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巨手拿着珍柚般糖葫芦的神猿,挠着头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就是山神?”
“怎么?不像吗?”神猿依旧笑着。
肖长恭摇了摇头,表示不像,神猿问他:“那你认为的山神该是什么样的?”
这把肖长恭难住了,他只是好奇过山神长什么样,却没有想过,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过这座山的山神居然是一只大猴子。而且,还追着自己跑。
“不过,你为什么要护着我?”肖长恭从神猿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事情,他这样问道。
“我在此山修行,受尽此方天地的供养,得了大道,成了山神自然要反哺于天地。而你们是此方天地之生灵,护住你们也算是老夫报恩于天地。若是有外来者,我自当驱赶。”
肖长恭听得有些模糊,但经过一番细想之后也算明白了。于是,他又问道:“不过,听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你好像有心事啊?再说了,你说活千年、万年究竟为何你难道不知道?我反正听山里的老妖说,你活的可是够久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神猿被肖长恭话语逗得大笑不止,可是肖长恭的话也让他感到神伤,他忧苦的说道:“就是因为活的久了,才会不知道意义究竟是为何。”
“为什么?”肖长恭同样感到困惑:“活的久不是应该高兴吗?你看我,每次下山就是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道,然后去求与天地同寿之长生。我还巴不得活的久些,你却在这里烦忧起来了。还有那些老妖,每次找他们说话都跟人间那些说书的人一样,总是喜欢把话说的含糊不清,每次都要我猜,烦都烦死了。”
说道着,肖长恭突然歪低着头看着神猿问道:“诶,我说你们这些老家伙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别的老家伙这么说过?”
这下轮到神猿对肖长恭的话不解了,他问道:“什么意思?”
“不然,你们这么说话有意思吗?”肖长恭无语至极,以前在山下的村子和小镇上的游玩的时候,经常看见一些老人跟着小孩说些虚实不清的大道理,还总说些弯弯肠子的话让人去猜,他看着都觉得烦。
有话难道就不能直说吗?非得指桑骂槐,非得走曲言直。
神猿明白了,他知道肖长恭为什么忽然这样说,“因为是非曲折,是非轻重,言之对错,言之其意需要你自己的判断。”
“你年岁虽然不大,可是你常在人间行走,应该也听说或是见到过许多人和物。”
“就好比指鹿为马的赵高,为了谋权篡位,留下了一个人尽皆知,人人皆恨的一段往事,可也说明了你目之所及之事物,当你身在其中却无能为力之,甚至也能够被人所左右而使你不能自已。”
“而张冠李戴,一件事的发生你并不知晓原委,只不过听他人所言说。你信之,虚实之间你非当时之人,难辨真假。”
“所以,有些事情直说了你反倒不知对错。而这也并非言不达意,却也算是敲打。”
肖长恭听得有些犯困,不过他才懒得管这些,“算了,不跟你说了。把糖葫芦还给我,我要走了。”
神猿看着朝自己伸手的肖长恭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走,可以。不过,你得留下一样东西给我。”
肖长恭“嗯”了一声,还不等他说话,只见神猿的巨手泛着白光朝他呼了过来,最后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神猿一把抓住肖长恭,在他的呼喊声中朝着头顶的洞府出口扔去。
同时一阵嘲笑声也随之而来,他无语的看着一旁大笑的佘栗,“有什么好笑的?”
佘栗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捂着胸口,深深的呼了口气,笑道:“我在想,那只山神那么大个巴掌落在你的脸上,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疼?”
佘栗的话惹人发笑,就连神色因伤而忧郁的平安也露出了常人般的笑容。
肖长恭怒而无力的盯着佘栗,最后在一声叹息中答道:“倒也不疼,就是被祂扔出去落在山里的时候摔疼了。”
“啊哈哈哈。”佘栗笑疯了。
肖长恭看着佘栗竟然也跟着无力笑着:“有毛病啊!当时我都快疼死了。”
“那神猿有没有把肖师兄的糖葫芦还给你?”平安一本正经的问道。
“嗯?”佘栗听到平安的声音愣住了,随后当他看着平安真诚的眼神之后更是笑得不可收拾。
“不行了,笑死我了。”佘栗大笑不止,险些被自己呛到,只见他咳嗽几声,问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会不记得黑脸了?”
肖长恭瘫坐在凳子上,他躺下身子,将头搭在平安的腿上,这让平安心里忽的一慌,肖长恭哭笑不得,道:“祂一巴掌给我干懵了。然后我对黑脸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不清。我也是刚才听周自平说黑脸怕雨的时候才模模糊糊的想了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了,都开始放声大笑,其中也就平安笑得很是含蓄。
不过,肖长恭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