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莞莞类卿窈窕女,翩翩公子少年郎
太华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道仪生蹙眉来到他的身边。他蹲下身子,面色很是凝重,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无法救绿衣而心存自责,还是看着道仪生这幅模样难过。
他将拿着银剑的手微微向后推了一下,银剑便化作一团白烟消散,不知了去向,就连他时常背着的葫芦也是,自他从木屋后出来时也不见了。
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慢慢的搭在道仪生的肩上,屏住呼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说,人死不可复生,还是节哀顺变?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道仪生感受到了太华的动作,他哭啼着,侧过头看着面色凝重的太华,哽咽着:“太华,绿衣死了。”
心很痛。太华本就蹙着的眉头此时几乎拧在了一起,他声音略带嘶哑,轻轻地说着:“我知道。”
“你能救救她吗?”道仪生涕泪横流,他希望太华能够救活绿衣。他知道,太华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
可是,太华却摇着头,“无论是精、灵还是妖,它们修成人身之后,它既有人的一切优点,但也有着和人一样的缺陷。人有三魂七魄,它们修成之后,单一的灵,也就是它们的魂会与人一样一灵三散,此便为魂。它们生前又或是化身之前为是何物,譬如绿衣,她本是一朵世间少有的绿玫瑰,她的本体则会在化身之前先生三魂,本根则化作七魄。待三魂七魄凝聚而后,会引来天雷,也就是所谓的渡劫。待到雷劫过后,三魂七魄则会因为天雷所击使而融为一起,魂魄共生。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必须顺利度过,若是成了,便可化作人身,不成则三魂七魄散,轻则修为废尽,重则身死。”
太华说着,他又看着道仪生怀中的绿衣依旧摇着头,“人死后,七魄先散。七七四十九天后七魄散尽,神、仙难救。而三魂为灵之根本,身不灭则魂难离。死身入棺,埋于土。土此时为困,则木求生,它便会吸食死身之灵,以保自身。”
说着,他放下搭在道仪生肩上的手,缓缓的站起身子,他朝着西方、他曾求道的昆仑山望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见他手中多了一口巴掌大小的葫芦,“肉身因为失去七魄的供养,会慢慢腐朽,因为棺木求生,更会加快其腐烂的步子。三魂不同七魄,七魄主肉身,为人之火心、金广回肠、火下焦之腑、金之肺、木之肝、木之胆、水之肾,肉身腐尽,七魄无救。三魂则生于肉身之内,骸骨之上。骸骨断尽,三魂无法相连,则乱;骸骨断尽,棺木则食,魂无可附躯,则离。”
“三魂七魄散尽,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太华说完,一声哀叹从他口中溜了出来,他看着道仪生满面泪痕,一副痴呆的模样难过至极。
“我知道你想救她,”说着,太华将自己的葫芦递给道仪生,并继续说着:“你只知道我曾学道于昆仑山,可却不知道我当时因为一时贪心,早就断了仙缘。如今的我,再怎么修也成不了仙,就连王母娘娘也不愿再见我。所以,我才会说无能为力。”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道仪生接过太华递来的葫芦,他哽咽,双目呆滞的看着它,“既然,无法救命,拿这葫芦给我又有何用?”
说罢,他又将葫芦还给太华。
只是,太华并没有接着,只是皱眉看着道仪生。
“怎么了?”道仪生见太华不愿接过葫芦,有些担心的问道。
而太华,似乎也在做着什么选择。
沉默良久,太华终于说话了:“这件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透过水镜,看到了不一样的结局,或许我就不会带你下山,也就不会带你来渝安。既然因我而起,那我便是这件事情一切起源的因,如今的果,也本不该由你来承受。”
太华说着,接过葫芦,打开了葫口得到塞子,继续说道:“虽说王母娘娘不愿见我,但是你不一定。仙境难寻,我可以带你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好。至于,去了之后一切的果,由我来承受。”
听到太华的话,道仪生双眼终于闪过一丝光亮,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已。
他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绿衣,摸了摸她满是褶皱脸,苦闷的说着:“我想救他,可也不愿你得罪西王母。更不想毁了你的成仙之道。”
太华闻言大笑不止,与此刻伤怀的情景格格不入:“我哪还有什么成仙之道,我方才就说了,我早就断了仙缘。”
太华的笑声渐渐弱下,说到最后竟是哭笑不得,只见他愁苦着一张笑脸,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是我滥用水镜,是我关心则乱。”
说罢,他单手掐诀,随后葫芦脱他手腾空而起。太华双手成剑指,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只见葫芦口竟对着绿衣泛起金光,片刻后,绿衣居然化作成了一团白烟,被葫芦吸了进去。
太华关上葫口,道仪生满脸泪痕,蹙眉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做什么?”
太华却低语道:“去昆仑,去求见王母娘娘。”
还不等道仪生反应过来,太华一把拉起了道仪生,“走吧。”
道仪生皱纹问道:“你不是说王母娘娘不会见你?”
太华却说:“去求。”
道仪生却面露难色说道:“绿衣死了,我很难过,但是我也不想连累你。”
他看着太华,也犹豫了一会道:“昆仑山,我带着绿衣去就好了。”
他一把夺过太华手中的葫芦,然后看着身处的这片花海,“这些花,是绿衣从江南带出来的。她跟我说,她答应过奶奶会照顾好它们的,只是如今她不在了,我也不想把它们就都留在此处。昆仑山,我一个人去,只是它们就要麻烦你,把它们带回江南。”
说罢,道仪生将葫芦揣在怀里,然后转身朝着林木,朝着昆仑山的方向走去。
太华看着道仪生落寞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五颜六色,无风飘摇的百花。
他知道,这些花儿们同样难过。于是,他也只能静静的看着道仪生已经远去的身影。
太华转身,面向木屋,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说的话却又止步于嘴边。他无奈的垂下头,随后大手一挥,只见无风的花海百花摇摇,朵朵花瓣无风自起,不停的在空中,围绕着太华盘旋。
待到所有的花瓣紧紧将太华包裹起来之后,绿衣用自己生命为道仪生所做的衣裳也从他的眼前飘过。
太华看着飘过衣裳,又盯着眼前的木屋,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了句:“我虽自私,可也无心,也并非有意。若是他此去救不了你,我自当以我之命,去换你活。”
从梦中惊醒的秦湘玉的,神态焦急的驾马出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一个梦,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总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而一切也如他所想,原本花海盛开的地方只剩下一片贫瘠,就连木屋也少了些许生气。
秦湘玉看着这一切,正担心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结果,很快他便听到有人唤他:“公子,这里有血迹!”
他闻声赶紧冲了过去,其余人闻声也全都围了过来。秦湘玉看着地上的血迹,顿时眉头紧皱,“走!回城!”
秦湘玉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他,现在回渝安城里是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他能想到,会对绿衣他们动手的人。
“魏晟明,你给我出来!”
秦湘玉回到家中之后,立马召集了府中所有家丁,以及各个坊市口属于秦家的人。
就这样,他浩浩汤汤带着数百人朝着城东,来到魏晟明的府上。
他,一身黑色束身皮甲,手中提着一把玄黑色的长刀,怒不可遏的指着半开的府门怒吼道。
而躲在门后,悄悄看着怒气冲冲的秦湘玉的家丁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他们之中留下两人关上门将其死死的抵住,另外一名家丁则是跑向内院,呼喊道:“老爷!不好了!秦家的公子带着人打过来了!”
他的呼唤声,惊动了魏家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
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放下手中之事,连忙抄起随手就可以拿起的东西当做武器。而院里的护卫闻讯也都集合在一起,他们拿起刀剑不等的各类武器朝着府门怒目而去。
待那名家丁来到主事堂之时,还不等他说话,就被魏晟明一顿好骂:“你这下人,好生胆大,秦家公子何等人物,怎可能无缘无故的带人冲进我魏家。”
魏晟明说罢,内院里值守的数十名名护卫一围而上,一把那名家丁给按在地上。
家丁虽被如此对待,却还是毫不改口,无奈的哭喊道:“老爷!是真的!我亲眼所见,那人就是秦湘玉,秦公子!他还骂您是个老匹夫!”
“放肆!”魏晟明拿起一旁的茶碗,恶狠狠朝着家丁扔去,“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割了你的舌头。”
茶碗落地破碎的声音听得家丁心疼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老爷居然如此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不愿相信秦湘玉会带着人来打自己。
其实,魏晟明并非不信,只是他不明白秦湘玉为什么突然如此莽撞。虽说自己魏家与他秦家实力、势力都要差上不少,但他好歹也是现在的渝安首富,若是听了家丁的话,也如此莽撞,那后果不可估量,也是他整个魏家承受不了的。
忽的,他记得今日早些的时候看见秦湘玉带着人往城外去了。只是,当时的他心思全在女儿魏菀窈身上,并没有过多在意秦湘玉是去做什么了。但是,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如此刀兵相向?
城外?城外.有什么?
不对!
他记起来了,是那只妖。
秦湘玉向来与太华仙长交好,而就在前两日,太华仙长来为他的女儿瞧病时说过,让自己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
但是,他照做了啊!
对了,匀厷,匀厷不见了。
在太华仙长来之后,他就将自己养在府中的道人全都付了银钱驱散走了。唯独,他去找匀厷的时候不见他的身影。
而匀厷这人,向来也是行踪不定,更是目中无人。当他没找到匀厷的时候,只是以为他又去那座山头里待着去了。
想到这,他暗道一声不好:“莫不是匀厷这老道已经去过了?”
“爹,怎么了?”
现在的情况来不及多想,于是他绕过那十几名护卫就要朝着门口而去,可偏偏这个时候魏菀窈也听到风声来到了大堂。
魏晟明一看,心里直说如何是好。
早些时候他还打算着去秦家提亲,为自己的女儿谋一条更好的路,可现在却出了不该出的乱子。于是,他将赶来的魏菀窈拉到一边,对着她身边的春霜和披衣二人怒道:“你二人怎么回事?菀窈大病初愈,你们怎么能带她出来受风吹?”
随后,他又变了副嘴脸,对着魏菀窈轻轻笑道:“孩子乖,赶紧回屋去。你身子才恢复一些,别再受了风寒,不然可就要疼死老爹。”
站在大堂主位两侧的魏家两兄弟也是赶紧走到魏菀窈身边,二话不说就要拉着她回房间:“小妹,听爹和哥哥们的话,先回屋子,不然又被风伤着怎么办?”
听到这话的魏晟明也是赶紧附和道:“是呀,孩子。等到今日过后,你身子再好些,父亲就带着你出去走走,就不在院子里待着了。”
“可是,爹,我听说秦家的那位公子带了不少人过来,真的没事吗?”
魏菀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可让魏晟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在心里想着:“这本有可能会是你的夫君的。”
他不回答魏菀窈的话,而是看春霜二人,问道:“你们谁跟小姐说的?”
春霜见魏晟明说话虽说柔和,可他的神色很是难看,只见她连忙跪下,对着魏晟明解释道:“回老爷,方才府里喧哗至极,都听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