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心中自有远山在,何须再向那山行。
春光楼?
这就是春光楼啊?
书生看着外表华丽,门槛小腿高,但是还没开门的青楼点了点头。
都说青楼女子如虎豹,腰间更是仗剑斩凡夫,只是他一书生进去不好吧。
虽然说是去找人家姑娘道谢,但是进去之后的事情别人怎么说他就管不了了。刚好,现在既然还没开门,那就走?
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回来道声谢。
于是,他转身就要走.“白姑娘?”
白姑娘手里提着个花篮,装着不少剪下来的连翘,她疑惑,但是又笑眯眯的看着书生:“公子不是说从不来这花柳之地吗?怎么今日大白天就来了?”
白姑娘的声音就更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富有情感,语调有高有低,再加上气息悠远远绵长,说起话来轻缓有适,十分动听,就像是天上的神女在他耳边说着轻悄语。
书生霎时间愣住了,她一袭轻薄抹胸红衣,三千青丝如天上瀑布迸涌而下,悬挂在她的头上。
“这我这是来跟你道谢的”书生口齿不清,话都讲不利索了,只是囫囵吞枣般支支吾吾着嘴里要说的话。
“道谢?”白姑娘感到有些奇怪,嘴里夜里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怎么今日里又来说?
“小生视书籍为命,姑娘救了我的书,自然也就是救了我。自然要好好道谢。”书生说着,又在怀里,袖口处摸了摸,随后尴尬一笑:“好像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放下背上的箧笥,翻箱倒柜般的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了她:“一本书,言不完姑娘救命之意,权当无以言表,借此一书。日后等我高中,再来道谢。”
白姑娘一手提着花篮,一手接过书生递来的书,“安如命?”
她看着奇怪的书名,随后简单的翻开来看了看,“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这是书里的第一句话。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世俗大道之眼界,岂可断与此?吾辈读书人与书为伴,视书为命,科举是重,却非全也。书为大道,当通眼界,明事理,晓万物生长之缘由,而非困于此处。
心如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此乃读书之人,不困于物之自在。
山中莫道无供给,明月清风不用钱。此乃读书之人,不享于物之豁达。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此乃读书之人,不困于己之思想。
白姑娘看着《安若命》为首的这篇起言,原本已经平静的心中的再次泛起了波澜。
她惊讶的看着书生,问道:“我也曾念过书,只是此书从未听说过,更未曾见过。这书,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书生见白姑娘捧在手心,眼神里透着满是欢喜二字,于是轻声咳嗽道:“小生不才,此书正是小生写的。且都是些借用古时之人之诗句,说些无关、或有关于世俗风雅,自叹之句。”
“既是公子所写,想必对你也很重要,我还是不收了。而且救人性命本就是该行之事,你已道过谢,又何须再这般辛苦。”
白姑娘说着就要将书还给书生,但是书生却说:“可是姑娘救我性命自当感谢,这书.”
白姑娘觉得眼前这书生挺有意思的,而且跟以前见过的都还不一样,便开口道:“你此去可是为科举?”
书生答道:“是。”
白姑娘笑笑:“既是如此,公子也说了,那何不等高中之后再来?这个地方我应该是不会离开了。”
白姑娘双眼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春光楼,心中黯然伤神,她本是山中一只狐妖,昨日夜里那名女子与她本是同族。等她修成人身之后,她却将自己拐骗到了此处,再也逃不掉。
昨日夜里虽然侥幸逃脱,却已然重伤,若不是遇见书生,怕是也会死在路上。
相比较自己对于书生,他的救命之恩更为真切。而自己只不过多说了句话。
“也是,既然如此,这书姑娘还是留着,等我归来之时,报完救命之恩,再还于我。”
书生见白姑娘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背上了箧笥对着她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
一晃数月,年关将至,门外大雪纷飞。
春光楼里,白姑娘手里捧着书,仔细的在心里读着:
天边忽有白日升,我自当举月一轮。
遥听山中有虎啸,清风伴我与歌行。
世事之艰难,不胜人心;万千阻碍,莫过人为。我心自有大道,何妨奇山险峻千万座;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白姑娘读着这书里,知道或是不知道的诗句,配上着窗外的风景,曾经不能明了的开始明了,以为不可能的开始可能。她觉得刚才这些话里,有一句她很喜欢:世事之艰难,不胜人心;万千阻碍,莫过人为。
她被同族之妖坑骗至此地,受人掌控,她不喜;做不爱之事,更是不喜。或许她也该像这书里写的那样,秉着心里的那点浩然之气,离开这个地方,去她本想去的地方。
春风、花开,白露,明月,高山险峻轻可求,人生得意复难得。这也是书里的一句话。
“听说京城里的那帮学子要开始科举了?”
“还早呢。至少要等雪停了。”
“你说,你们这次找的书生有没有能够考上状元的?”
“这我哪知道啊?”
“诶白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门外看看。”
白姑娘换了衣裳,不再那般轻佻,她手里拿着书,从楼上走到楼下,听着青楼里其他姑娘们的谈话嘴角轻轻上扬。
他说,他会考上状元。
门外的雪很大,覆盖着城里的每一片土地,给屋顶的黑瓦沾染上一丝纯洁。
京城好像是在那个方向吧。
好像是在东边,她听人说起过。
远处山林茂密,林中多有虎豹。然,小生不才略懂兽语,也曾同豺狼前行,见过飞鸟衔月,此去京城必要中那状元郎!
这是书里的最后一句话,看上去是过去的叙述,事实上却是对自己的陈述。
心中自有远山在,何须再向那山行。
忽然,春光楼里响起来一阵惊呼声:“白姑娘走了,飞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