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切有为法,皆从此处始
夜色诱人,渝安城里灯火繁华。
魏晟明一家人围坐在一个房间里,看着已经完全恢复气色的魏菀窈,脸色欣喜若狂。
他们都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吃东西的魏菀窈,但是心里也免不了一阵心疼。
虽然她已经醒过来了,可魏晟明心里十分难过,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匀厷明明已将女儿的病治好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一直昏睡着。他问太华,而太华也是闭口不言。
“爹,哥哥,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魏菀窈吃饭的时候十分拘谨,其实她很饿,但是家人们都用着关爱和高兴的样子看着自己,这让她很是放不开,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没事,你快吃吧。等一会我们一家人陪你出去逛逛,去看看这夜里的渝安。你应该很久都没看过了吧。”
可是,魏晟明和她的两个哥哥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心里只是想着让她多吃点的东西,好好的补一下身体。
“哦。”魏菀窈见状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在关心自己。虽然,这让她还有些不习惯。
想起自己自从大病之后,应该有四五年没怎么下过床,更不要说去外面看看了。
夜色撩人,春风轻拂,带起了一人的发丝。
“公子,已经准备好了。等明日我去城外请那两位入城。”
一家重新翻修了一遍的丝绸铺子前,秦湘玉看着门口上面写着的花绸丝三个字会心一笑,“这应该不会让那位姑娘失望吧。”
“当然了公子,这个铺子我们可是按照太华仙人给的图纸翻修的。所有的丝绸也都是从我们另一家店里取的,都是极好的料子。”
“行,关门。我们回去吧。”
“是。”
秦湘玉面带笑容转身离开,朝着秦家走去。
月色明亮,有些冰冷,就像是某人现在的心绪一样。苦寻几百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让她想起了太华离开的时候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天理、命数、有法、皆是未定,一切可知又不可知。世事无常,你我皆是凡间之物,身后之事又怎能全料到。”
她坐在木屋屋檐下的木台之上,望着天上的明月,思绪胡乱飞扬。
“姐姐,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她面前的花海随风摇晃着,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但好像又没人说话。
绿衣看着面前的花海忧伤的神情强挤出一副笑脸,她对着花海在脑海里说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姐姐你寻他几百年了,到最后他一句不记得了就这么算了吗?”
“世事无常,天有不测风云。再说了,就算他记得我,我还有多少时间能活呢?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绿衣心里很苦,当初她选择离开就是为了一边看看这个世界,一边寻他的,可现在又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算呢。
只不过,他未来的路还很长,而自己就要离开了,所以她才会就这样。
她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如果有来世,如果自己还记得他,我一定会让你都想起来的.
“可是,姐姐这对你不公平。”
绿衣笑笑,轻声道:“好啦,没什么不公平的。现在想来本就是我的一厢情愿,与他何干?”
可是,就算是一厢情愿她也希望自己再见他的时候,他能够记得自己。
可现在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他离开江南的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想知道。
“姐姐,我们回江南吧。我们去见奶奶,说不定奶奶有办法救你。”
绿衣埋头一阵苦笑,“没用的,就连太华道长都没办法,奶奶”
哭声再起,她现在其实真的很想回江南。想回到奶奶的身边,扑在她的怀里狠狠的哭一场,毕竟受了伤的孩子怎么可能回不想家呢。只是她答应了太华在他回来之前需要守在道仪生身边。
“对不起啊姐姐。”
“什么对不起?”绿衣脸上泪痕遍布,她不解。
“如果我们不闹着也要跟着你一起出来,或许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自己一个人走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傻丫头,怎么能这样想呢。”绿衣起展开双手穿行在花海的小路里,轻轻的安抚着它们:“这个世界很好,就是可能不太适合我们。”
“姐姐.”
声音很轻,微风和明月照在她们身上,她们的身体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散发着五彩的耀眼的光芒。
道仪生站在窗口,用看不见的双眼看着她们,用耳朵聆听着风吹花海发出的摩挲的声音。
月是故乡明,有人在思念远方的家乡,想念着烟雨水墨的江南;有人在听风声努力地回想着失去的记忆,或许永远也想不起来。
但在离渝安不远的一个地方,在一条沿河的芦苇荡旁边,有人点着篝火,喝着酒看着眼前的老道士。
“你不怪我吗?”老道士是匀厷,他低眉垂首看着眼前燃烧着的火堆。
太华拿着变回正常大小的葫芦猛地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怪,但不能全怪。”
“为什么?”匀厷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太华,“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怪我?”
“是人都有私心,再者物竞天择罢了。”太华一口酒喝下去躺倒在地,身前的篝火燃烧着,天上的明月依旧。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撇下我一个人离开?”匀厷问道。
太华闻言苦笑道:“我那个时候才多大,哪里懂这么些道理。”
匀厷也是苦笑一声:“现在就懂了?”
“不懂、不懂,只是忽然明白和理解了。”太华坐起身子,笑看着匀厷,“你说当初我接受了你说的想法,那我们是不是也到不了昆仑,学不来这一身本事?”
“这我哪知道?”匀厷白了一眼的太华,但是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如果当初你接受了,到不到的了昆仑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的是现在的我们不会是如此的争锋相对。”
“说的也是。”太华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你知道我问完你事情之后为什么还不回去吗?”
匀厷想了想,摇摇头:“那树妖怎么了吗?”
“你跟他斗法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些什么?”太华故作高深,但是匀厷也是不明白的仔细的回想着跟道仪生动手时的细节,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家伙要开始渡劫了。”也懒得跟匀厷装了,直接把事情搬到台面上来说。
“渡劫?”匀厷蹙眉,“他不过才千年,离第一次渡劫至少还有三百年啊。”
“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他曾经遇到过的一些事情。”太湖站起身子,对着岸边和河里的芦苇,狂饮一口酒。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什么意思?”匀厷不解,这跟他要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这家伙动过情,他后来出现在出云观也是因为一个情字。”太华笑道。
“可这跟你的上楼有什么关系?”匀厷很是不解。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太华摇摇欲坠。
匀厷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想到渡劫一事,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问道:“他渡劫你不去守着吗?要是出了事情,你可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放心吧,”太华顶着一张在火光下通红的脸,面对着匀厷笑道:“他这一劫不用我,有人在他身边。”
“那只花精?她能做什么?就凭她的修为,一道天雷落下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匀厷看不懂太华。
“谁说渡劫都就一定是天雷降身?”太华醉醺醺的拿着葫芦,弯腰捡起一旁的剑。
剑出鞘,酒香入鼻,水入喉,明月伴左右,起舞翩翩:“情是人间物,道法是自然。天雷不降身,自是有情人。”
“情劫?”匀厷一下就明了了。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要修人身,第一劫都该是雷劫,无一例外啊。可为什么道仪生却是情劫?而且还提前了几百年,他想不明白。
太华醉酒舞剑,匀厷蹙眉苦思。
他看着面前的燃烧的火堆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忽然想到了什么!
匀厷起身,有些错愕的看着太华。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无奈的摇头叹息:“这么多年,终是比不过你。也罢,也罢。我也该重新修行了。”
说完,他转身看着身后的河水,用着沧桑却又昂扬的声音喊道:“踏步入歧途,误了仙人道。此回凡尘间,再修三千年。”
“怎么?要重修了?”一旁舞剑的太华停下了身上的动作,有些诧异的盯着匀厷的背影。
“是啊。我有的是时间,再修一次又何妨?大不了比你晚成仙几年。”匀厷说完这话,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
这些年他为了证明自己比太华厉害,乱了心性,忘了修行其实是一场向内探寻的道路。如今,他从太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丢掉了的东西,自然要去把他捡回来。
“既然如此,我那就助匀厷师兄早日修成。”太华一手提葫,一手剑对着匀厷行礼道。
匀厷也是笑了笑,“我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用的还不是这个道号吧。”
“的确不是这个。”太华也是笑笑。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该走了。”匀厷踏步一跃,立于河水之中,他本想直接离开的,但是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说了比较好:
“太华,我虽比你年长,可心性、修为皆不如你这是贫道的不足。再有,你我皆是昆仑仙人弟子不妨我们来打个赌。”
“太华洗耳恭听。”他笑道。
“给。”
匀厷笑笑,甩手扔出一道金光,太华接住一看是张纸条,上面写着:辛巳、辛卯、丙申、戊戌。
太华见字不解,问道:“这八字是谁的?”
“前些日子我于水镜中窥见一人,此人衣着奇异,头留短发,眼处还戴着一副装有玻璃之物。之后水镜便给了我这八字,我细细一算此人乃是几千年后之人。”
匀厷脸色有些困惑,“我不知这其中之意所以也想让你看看。”
“几千年后之人?”太华闻言同样困惑不已,但还是明白匀厷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看看谁能活到那个时候,再找到此人。”
“好。你我赌约便成,太华,千年之后再见。”
说罢,匀厷化做金光远去,太华则在对着他说了声:“闫余师兄,千年后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