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尾声(6)夏天 烟花和我们的葬礼
血红色的信封,它摆在蓝白相间的桌布上有种血在雪上燃烧的美。
林怀恩左顾右盼了一下,没看见徐睿仪的人,他疑惑的伸手拿起了信封和盒子,他先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还以为里面会弹出什么鬼脸之类的,结果里面放着的是一块表。他还算熟悉的表——小天才电话手表,但不是他的那块,他的那块小天才徐睿仪戴着的一直没有还给他。而且这块是一块完全不同的表,除了那块荧幕,它所有的零件都是乐高零件拼接而成的。表带是经典的红黄蓝三色拼接成的表带,而且每一块表带销钉都是由乐高积木形状的金属用螺丝连接在一起,工整严密,美的令人窒息。表盘的边缘镶嵌着他送给她的那盒1969的特许经营麦当劳店铺乐高中的古早麦当劳金色标志,表带上还焊接着汉堡和薯条.
想象力超凡的不可思议,原来电话手表加乐高积木能碰撞出这样的美而且这些结构一看就是手工的,绝对不是工厂货能比的精致。
这的确是惊喜,大大的惊喜,可是徐睿仪为什么不见了呢?
他放下乐高小天才,赶紧把这比婚礼喜帖还要红的信封拿了起来,他揭开那贴在封口的黑色心形贴纸,里面是一页粉色的信纸,他将对折的信纸抽出来,打开,上面布满了红色的水笔字迹,是徐睿仪特有的飘逸行楷:
dear莱昂纳多·林,
见信好。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写信呢,好珍贵的第一次,就给了你。嘻嘻,不知道我的第一次亲吻有没有给你,如果没有也不要失望哦~因为我在梦里已经给你了啊!之所以现实没有给你.那一定是因为我.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可是仪皇啊!怎么能亲吻一只小青蛙呢?
更何况吧~我这个人比较扭曲,像是小怪兽一样的扭曲。以前不想要谈恋爱,是觉得感情这种事情实在太脆弱了啊,别说什么生老病死这么重大的事情,就连吃什么东西,买什么礼物,一句无心的话语都会引发一段感情里的天崩地裂。我小时候在警务局看到的最多的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刑事案件,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特别是两口子,会为了几十几百块钱,会为了做饭打酱油,会为了岳父婆婆之类无聊的事情闹到警务局里来。
哈哈~没错,警探们天天处理的大案子没几件,一般全都是这些感情纠纷。后来我爸妈又发生了那种离谱的事情,我更加觉得感情这种事,就像是就像是.这座游乐园一样,不过是大家无聊时的消遣。
我今年十六岁,我这十六年是变化剧烈的十六年,从一座小城市,再到一座新城市,再到一座大城市,我虽然不是和东官一起长大的,但我经过的却是东官变化最剧烈的十六年。我能感觉到我的家就在跟随着东官的变化而变化,日新月异的变化中,人的思想也在变化,从一个还有些人情味的城市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毫无人情味只认钱的大都会。我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变化,我必须得接受,接受这个城市里的每个人逐渐变的冷漠,逐渐变得疲惫,逐渐变得放纵,我看到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真实的面具,大家都对感情逐渐变得麻木,爱、家庭、子女都是可以用金钱来界定和衡量的事物,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交易。特别是我得知我姐姐做的那些事以后,我感到恐惧,好像这世界没有什么是可以肯定的,就连我自以为坚固和幸福的家。
我写信的时候我爸妈已经去律师事务所签字了,他们要离婚,现在这是肯定的。我想等我明天睁开眼睛,这个我一直想要守护的东西,它也就不存在了。我觉得奇怪,明明当时他们感情那么好,可为什么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呢?
可能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明明这个世界这么多人在撒谎,电视台在撒谎,演着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新闻在撒谎,有人说假话,有人说坏话,有人在吹牛。广告也是撒谎,吹疗效,吹功能,吹名贵。就连老师也在撒谎,说你必须得好好读书,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考到好学校,找到好工作。
明明世界不是这样的,可所有人都在用谎言把这个世界烘托的很美好。我当时真是厌恶透了这一切。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大人们虚伪,小孩们无知
我觉得这样也行,反正我很聪明,我在这样的世界更加游刃有余,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只要我戴上面具,我就可以做到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哇~我真是好厉害,好伟大,有段时间我就是这么中二的想的。
直到,直到.碰到了比我还中二的你。
“我知道,说谎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就像是人在疼痛的时候服下一片止痛药,然后,痛苦就消失了。可它真的消失了吗?它不会,它只会在你一次又一次服下药片的时候,变得更强大,直到击溃你,或者击溃你的生活.”
当你在邹老师面前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在笑,我也在笑。
我写过一句很中二的话:崩溃到一定程度我就喜欢笑。
那天我笑的不是很厉害,其实我不想笑。我其实想对那些笑的人大喊:“你们笑什么啊?你们有什么资格笑啊?你们为什么不思考呢?我觉得林怀恩说的很对啊!因为名为谎言的药片就正在击溃我的,也正在击溃我的生活”
没错的,你这句话击中了我。
让我忍不住靠近你,所以我找了你拍照,还故意选了李知秋和郑妍可偷偷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哈哈~我是不是很坏,我想看看不会说谎的你,是不是真的不会说谎。
哈哈~还真是。
不知道说你笨好呢,还是说你大智若愚的好,有或者是你妈妈教的好?
可能都有,反正我是有点点喜欢你了,但我不喜欢我喜欢你的感觉,我仪皇怎么能谈恋爱呢?我都跟那么多人说过了我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刚好SM公司以前带我企划姐姐跟我打了电话,说有个团马上就准备出道了,就差我这样一个唱跳俱佳的门面。又刚好我爸妈准备离婚了,我就想着去青迈找你,再决定究竟该怎么做.
结果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也挺好的,因为我原本以为我将来就这样子的计划被你改变了,我想好好玩,想好好走,和你一起走,虽然被你背着真的真的很有安全感,也很幸福。
嗯~最后,大人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婚礼不就等同于葬礼?那么林怀恩,让我们先提前举办葬礼吧!
就在这里把我们埋葬,埋葬在夏天的末尾。
徐睿仪
和她暖暖的尸体
2020年8月30日
(PS:我没有当落跑新娘,我现在去机场去汉城当练习生去了,那边说我过去,半年以后就能让我出道,我看了下团员档案,听了下公司准备的音乐,觉得应该会红,如果我加入的话,肯定能爆红,嘻嘻,本皇就是这么自信。本来我还有那么一点犹豫,可最近看了那么多新闻,想到我孩子的爹,将来可能是失信人员,我就觉得还是得好好努力。嗯~虽然我相信婆婆很厉害,但是我也得拼命一点,才能不让婆媳关系变得糟糕吧?所以我就打算当大明星,我要成为208W,然后赚很多很多钱帮想要躺平的老公还债,这样应该婆婆不会不喜欢我了吧?嘻嘻.嗯,所以你要乖乖等我回来哦~我以后每天会给你打电话发消息的哦!)
林怀恩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润润的,“说我傻,你才是傻瓜吧~我们家欠的钱是你日赚208W能还的起吗?”他捏了捏信封,高声喊道,“徐睿仪?徐睿仪?”
没有人回答他,他打开了全图,整个公园除了他没有一个人了。
他飞快的把手表戴在手腕上,松紧恰到好处,刚刚好,一块表带销钉都不需要取。他把盒子和信放进自己的书包,立即朝着公园的门口跑,边跑还掏出了手机叫了个滴滴,但因为地方偏僻的缘故,一直没有人接单。他立即把价格调到了五百,终于有人接了,却距离他还有十多公里,他第一次觉得时刻有保镖在周围等着也是很好的事情。
冲出了白色的售票厅,他焦急的在路边等待,幸好没等太久,蓝白色的比亚迪就停在了路边,他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跳上了车,心急如焚的喊道:“快,快,机场!”
“赶飞机啊?”
“对,赶飞机。”
司机好整以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态度十分淡定的挂挡,调头,淡淡的问道,“几点钟的飞机?”
林怀恩又拿出手机连忙搜了一下保安机场最近一趟去往汉城的飞机,“四点十分起飞.T3航站楼!”
司机瞟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12:59分,他笑了一下说:“别慌,时间完全够,不用急。”
“不,不是,我是想追上去送一个人!我得在她进安检之前感到机场,她已经走了二十多分钟了。”林怀恩急切的说。
司机又回头看了眼他,扫了眼他身上的校服,“怎么?女朋友要出国留学了?”
女朋友?应该算是吧?林怀恩也不知道算不算,他们谁也没有向谁告白,谁也没有说出某个确定的词语和字句,他们只是知道对方的心意而已,他滚动了一下喉咙说:“很重要的朋友。”
“本人可是专业送机员,特别喜欢看机场分别.不是,是机场桥段。”老司机手握方向盘挥洒自如,“小同学,你玩过《白色相簿2》吗?机场可是有名场面的啊~~”
老司机有点嘴欠,大概是开车的人很多都有话痨体质,毕竟开车也是件寂寞的事情,你送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几个是你认识的人,认识的人太多,也是种孤独。林怀恩能够理解,芸芸众生中你不过是一滴水,大海里的一滴水,你很难找到那个愿意和你冲上沙滩,在夏天的阳光中蒸发成水蒸气的那滴水。
他好像找到了。
“司机大哥,我不知道什么‘你怎么这么熟练啊’这种烂梗,我现在很急,你能全神贯注的好好开车,开快点吗?”他说,“我会给你好评和打赏的!”
“好嘞!”司机一下就认真了起来,装作在开油车的模样,狠踩油门把车开上了高架,“系好安全带,坐稳了,绝对让你有机会赶上去,挨.和喜欢的女孩告别!”
“谢谢!”
比亚迪开始加速,在车流中狂奔。他拨打了徐睿仪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也对哦,她都要去汉城了,华夏的号码没必要保留。她还说她昨天住的酒店,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昨天都已经出发一次了,瞒着她爸妈又在东官多呆了一天,等着开学,就是为了见他的。
林怀恩胡思乱想着,时间在疾驰中变得失真,他抱着书包又把那封信拿了出来,在狂飙的光阴中阅读那些字句,他值得铭记一生的字句。
景物在飞驰中变幻,可和来时的从容却一点也不像了,明明刚刚才分开,他却觉得为什么像是隔了那么久?相对论再离谱也该有个限度吧?
远远看到保安机场那白色的魔鬼鱼一样的轮廓,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情绪变得焦灼,还没等比亚迪在T3航站楼停稳,他就慌忙的推开了车门,跳下了车,背着书包向着写着“出发”字样的门口狂奔,那模样像极了飞机只剩下几分钟就要截止登机的乘客。
“小同学,加油!”老司机按下了窗户,向他挥手,“赶上了记得给个好评啊!”
林怀恩没有回头,只是挥了下手,经过了防爆检查后,他跑进了机场,机场里面亮晶晶的,就跟水晶宫殿一样,头顶全是蜂巢般的玻璃孔,脚下是光鉴可人的大理石地板,灯光明亮,人头攒动,冷气在里面鼓荡。
他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就是没有那张熟悉的脸孔。这一瞬,他觉得保安机场T3航站楼是如此之大,人如此之多,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海湾,把想要和他拥抱的水滴都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左顾右盼的向着安检口方向走,抱怨着身为科技中心的东官机场不够智能化,为什么就不能弄一个一键找人APP呢?
好像有微信,微信不就是一键找人APP吗?真是白痴,弄得好像人一脱离了网络,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了一样。人不是还长着一张嘴吗?他鼓起了勇气,大声的喊道:“徐睿仪!”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就像是男高音歌唱家在音乐厅不靠麦克风纯粹的靠共鸣来高歌。
“徐睿仪!”
这呼喊就像是风暴一样在出发层那空阔的天花板下回荡着,所有人都被这声音给惊动了,扭头看向他,就像是他是动物园里跑丢了的猴子。他跑到了安检口,和真正的进口还隔着弯弯绕绕的隔离带,这隔离带组成的走廊似乎比忘川河还要长。
“徐睿仪!”他不顾一切的大喊,好像这样真能有用一样。他向着那意味着离别又或者见面的一道道金属门望去,人们排着队走向离别,很多人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在机场分别的人实在太多了,也许像他这样的人也很多,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有故事的人,不像城市里的那么素。他有些沮丧,又喊了徐睿仪的名字,他想,如果他不是已经被限制出境,他现在就可以买一张机票,陪她飞到汉城,他刚才查了一下,汉城距离东官也不远,只间隔2297公里,用飞行模拟器飞行从保安机场到仁川机场只有2100公里,飞行时间3小时30分。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边控,他到了仁川机场,还可以和徐睿仪吃一顿晚餐再回来。可现在他只能站在这里,像是隔着楚河汉界的丞相,只能喊他的女皇的名字。
他张开双手,举在唇边,深深的吸气,气沉丹田,大喊道:“徐睿仪!”
这声音如同平地一声雷,比广播的声量还响,实在是太响了,一旁的保安再也不能忍了,走了过来抬手就拦住了他,严肃的说道:“同学,不要在这里喊,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说。”
“打电话?要是有电话我早打了啊!就是没有。”他无奈的说。
“那没办法,你不能在这里鬼喊鬼叫影响别人登机啊!”
“那我能不能让广播帮我喊一下?”林怀恩急声问。
“你这种情况,又不是小孩走丢了,也不是急着登机,怕是不行。”保安叹了口气,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你要送机就该早点来啊,你这样在这里喊,就跟猪头追着出租车大喊:燕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燕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有什么区别呢?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回去吧,好好读书,你这年纪谈情说爱还太早了。”
“对啊!看你还是学生吧?”一旁的女保安也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说,充满诗意的说道,“这次告别也许没来得及,但下次接机不要错过就好了啊~快回去吧!”
“我再喊一声好不好?”林怀恩也觉得大概只能等徐睿仪的电话了,可他还想要尝试最后一次,来都来了,不多喊几声,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真别喊了,同学你别为难我们啊?我们就是打工的,再喊领导来了,我又要挨批评.”
林怀恩不是那种会为难别人的人,尽管他有些失望,失望没能好好说一声“再见”,他出不了国,徐睿仪也忙的话,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徐睿仪。”
他小小的喊了一声,随后闭上了嘴巴,一不能开口喊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机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那么多的人也变得像是没几个人一样,就仿似退潮的海滩,夜幕降临,游人们渐渐散去,遥远的灯光亮起,到了一个该回程的时候。
原来妈妈说的真对,喜欢一个人确实很辛苦,好比现在,不说“再见”又觉得遗憾,那说了“再见”呢?会不会没那么多遗憾?他又想起那么多次的分别和相聚,和这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因为再也没有每天能见面的早自习,没有能仰望她的课间操,也没有了她的运动会,更没有了她的暑假和寒假?他又变得孤零零的,就是那个无所事事,没有所谓也缺乏存在感,自己也不怎么想存在的烂小孩。
林怀恩回头,他低着头垂着头,看着自己在光洁水磨石上的倒影,周围的人都在为自己努力,爸爸、妈妈,变成黑泽明的道镜,就连徐睿仪也豪气干云的想要帮他赚钱还债,可他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躺平,懒懒的模样,有一步走一步.
“也许,真该努力了。”他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影子说,“爱情,还真是沉重的”
他猛的回头,又冲到了安检安全区的口子上对着那些亮闪闪的金属门大喊道:“徐睿仪!徐睿仪!徐睿仪!”
一男一女年轻的保安被这震耳欲聋的喊声吓了一跳,赶紧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夹着他说道:“同学,你别扰乱机场秩序啊!”
“要么出去,要么我们只能把你送到机场警务室了!”
“出去吧!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吗?燕子是你能喊的回来的吗?她铁了心要走啊~~”
像只小鸡仔被夹着推向机场门口的林怀恩心想:一听你就不是二次元,你要是二次元绝对不会举这么糟糕的例子。他又想:要是我学到了道镜的本领,现在也可以施展幻术混进去吧?
“别想,用幻境来谈情说爱?你当本禅师那么多年的修行是白修的吗?”
脑海中跳出了道镜的声音。
“原来你一直在啊?”
道镜禅师叹气,“你知道十三法相对应的是什么?”
“是什么?”
“七情六欲.这是你通向神必经的路途。”
“七情六欲,还刚好是十三个。”林怀恩已经像是罪犯一样,在吃瓜群众的围观中快要被推到了门口,就在这时安检那边传来了一阵骚动,林怀恩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属于徐睿仪的声音。
“让我过去一下,就一下,我马上回来,那是我男朋友。”
“这”
一看就是阿sir的女警务打开了徐睿仪的护照,“就是刚才一直在乱喊乱叫的那个男生吗?”
“是。”徐睿仪温言软语,那表情像是快要融化的雪人一样,“阿姨,求求你帮帮忙,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回来。”
“你这出去了签证”
“让她过去一下吧,谁没有年轻过呢?”阿姨面无表情的说,“你快点,你的飞机也马上就要起飞了,最多五分钟。”
“谢谢!”
林怀恩第一次从徐睿仪的嘴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隔着千水万山重重阻隔,隔着大厅里播放着的《你的背包》,陈奕迅那充满故事的歌声在回响,机场里播放这首歌永不过时,他回头看见徐睿仪从安检那银色的窄门中跑了出来,那象征着离别或者相聚的窄门,飞快的,就像是吹动山岚的风。
“林怀恩!”
“徐睿仪!”
他回头回答,在挟持中凝视着穿过了蓝色河流般隔离带的那个女孩,在明亮的阳光下,在汹涌的人潮中,就像是白色的飞鸟掠过海潮,掠过了风暴,停在了浪尖。
陈奕迅在唱:“你的背包,让我走的好缓慢,终有一天陪着我腐烂。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歌声中两个保安对望了一眼,松开了抓着他的双手。
“你怎么来了?”她气喘吁吁微笑着问。亮晶晶的T3航站楼在她的笑容面前黯然失色。
“想跟你说‘再见’.”他滚动了一下喉咙说,“我还是觉得能正式的告别一下会更好。”
“还有别的话吗?”徐睿仪抬起了手腕,是他原来戴的那块小天才,不过也改成了乐高款,表盘的下面一点有个戴着厨师帽的小人,可爱极了,“我还有三分二十秒.”
林怀恩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握紧拳头,睁开眼睛凝视着她,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你瞧,就算是罐头,它也会过期,就算是建筑,都会腐烂,等待飞机起飞的大厅里永远坐满了赶往下一站的人,也许他是孤独的,也许是他是幸福的。也许下一站依旧是孤独的,也许下一站能收获幸福。但他们没有放弃啊,那些远渡重洋的,那些浪迹天涯的,都是在寻找着、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美满。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真的在面对孤独时束手就擒。那么,我们需要,我们需要在面对不确定的未来时,说出最确定的话语.”
“笨蛋,别长篇大论,没时间啦!”徐睿仪瞪了他一眼,随后紧紧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林怀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她声音急促,拥抱热烈,像是拥抱着将死之人。
林怀恩感觉徐睿仪的呼吸在他的耳侧聚集,就像是燥热的永恒的夏天,令他的心脏发痒,继而是长久的平静。
“我也喜欢你。”他轻声的回应。
“还有一分钟别耽误时间。”
她抬起了头,凝视着他,低头,用甜蜜的气息覆盖了他的唇。
这气息就像是,星星的墓碑,爬满了青苔。
(《孽镜·一莲托生》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