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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修道日常》第219章 一莲托生(23)

作者:赵青杉 / 最近更新:2025-03-25
  第219章 一莲托生(23)

  林怀恩和徐睿仪在徐徐旋转着的莲花暖炉边坐了下来,尽管外面凄风苦雨,两个人身上潮湿,还又饿又冷,但坐在暖炉边感觉一下舒服了起来。

  夜间的冷风吹的挂在屋檐下方的铃铛叮当作响,清脆的像是自行车铃铛。他向上看去,只见一串串雨珠,如同晶莹剔透的珠链般在檐下飞舞,河池里的睡莲全都开着,如丝绸般粉嫩又洁白的一朵朵莲花在水晶般的雨中盛开,硕大的叶片铺在水面,上面不停地滚动着雨水。

  徐睿仪将背包卸了下来,放在盘腿的膝盖上,然后把手伸进了包里。

  坐在一旁的林怀恩,能清楚的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把包里的铁皮餐盒打开,将那把银亮的餐刀藏进了户外防水服的袖口里。

  林怀恩心中一惊,下意识出声,“你”

  徐睿仪抬手向林怀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在抬起的食指上吹了下气,“嘘~~~”

  “还不至于吧?”他翕动嘴唇轻声耳语。

  “以防万一。”她垂着头轻声回答。

  林怀恩又看见她拿了一个红色的塑料包藏进袖口,他没有问,只是看。

  徐睿仪也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看了林怀恩一眼,眨了眨眼睛说:“我的表演课可不是白上的,我也会幻术。”

  就在这时,佛字对面,刷着绿油漆的门那边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两人同时侧耳倾听,“铛~铛~铛~”

  林怀恩迟疑了一下,也把手伸进了背包里,飞快的从餐盒中掏出了那把叉子藏在了衣袖里。

  佛字下面的莲花座钟突然间敲响,时针分钟秒针同时也转到了倒在下方的十二点,座钟颠倒的底座上开了一扇小门,一只金色的小狗从里面倒着冲了出来,站在钟的外面又跑又跳,欢快的仿佛在迎接主人回家。

  与此同时,与座钟正对着的那扇刷着绿漆的门,骤然被打开,道镜禅师单手端着一个莲花形状的木托盘,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仿佛在酝酿情绪般,一两秒后,他才从阴影中踏着十二点最后的钟声,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走了出来。

  “热气腾腾的披萨,我保证它刚刚烤好还不超过三分钟!”

  林怀恩和徐睿仪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凝视着道镜禅师姿态矫健的快速穿过了禅房,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那步履完全就不像是个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

  道镜禅师将放着披萨和两杯可乐的餐盘放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搓了搓满是皱纹的手说:“趁热吃,经典的意大利腊肠披萨,用上好的西西里西红柿酱配马苏里拉奶酪和意大利腊肠”他抽动鼻子,深吸一口气说,“你们闻闻看,它究竟有多香,要不是我晚上不吃东西,我一定陪你们吃一块披萨,喝一杯啤酒.”

  林怀恩抬头注视着道镜禅师,看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那没有像极了当年他还和妈妈住在纽约时,隔壁那个一看见他就要跟他打招呼的碎嘴老大爷,亲切感十足。

  徐睿仪却很警惕的扫了眼餐盘,滚动喉咙,吞咽了一口唾液没有动。

  道镜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吃,不要客气。”他顿了一下说,“我们边吃边聊。”

  林怀恩没有顾忌那么多,先用纸巾擦了擦手,随后撕了一块披萨,感觉有点烫,他在指尖掂了两下,又吹了几口气,才递给徐睿仪,“给”他说,“吃吧,吃吧~”

  徐睿仪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缀满奶酪的披萨尖,眼睛顿时一亮,随后小口小口的开始吃了起来。

  林怀恩自己也撕了一块,不紧不慢的吃着。

  道镜禅师踱步走到了两人的对面,缓缓的坐了下来,“现在我先随便聊一聊.”他坐定之后又稍稍倾着身子问,“你们相信宗教吗?”他挥了一下手,“不论什么宗教都可以。”

  林怀恩和徐睿仪互相看了一眼,分别摇了摇头。

  “我不信。”徐睿仪毫不犹豫的说。

  “我”林怀恩将披萨举在唇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信不信宗教,得看什么才能称之为‘信’?我在亚美利加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同学都是教徒,他们的数理化都很厉害,但他们也很虔诚,吃饭前祷告,每周跟着父母做礼拜,也非常遵守教规。但这些都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我觉得并不是代表他们正的相信上帝存在我不知道他们这算信还是不信?”

  道镜禅师点着头说:“很棒的问题,也是很棒的回答。这当然算是信,因为宗教的本质就是某种生活方式,而宗教典籍就是对信徒生活方式的指导。”他用手指点了点林怀恩,“空蝉,你真是个善于思考的孩子。”

  “禅师,你一直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徐睿仪却打了个岔,吃着披萨笑着像是很随意的再次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怀恩敏锐的感觉到了徐睿仪这是在抢夺话语的主导权,他不太在乎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谁说都是答案,他擅长聆听。

  道镜禅师凝望着徐睿仪微笑,“我这就是在回答,徐小姐。”他一下就夺回了话语权,“徐小姐,你的家乡在哪里?”

  “这和问题没有关系。”徐睿仪严肃的回答道。

  “当然有关系。”道镜禅师继续笑着说,“就像我,我从小生在一户农奴家庭,那个时候我为地主家放羊,一天只有一顿饭吃,那一顿还是难吃极了的糌粑,就那种现在猪都不吃的东西,我还吃不饱。我和我哥哥白天出去放羊,天寒地冻,两个人只有一件破皮袄,然后我们两个轮流穿,没穿的那个人,就挤在羊群里取暖。到了晚上寒风刺骨,羊圈里又冷又潮,我和哥哥挤在一起,盖着一张皮袄子,一人抱着一只小羊.对我来说这种日子只有无尽的痛苦,连绵不绝的痛苦,就像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喜马拉雅山脉。绝望的日子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向佛祖祈祷,终于有一天佛祖显灵了。”

  徐睿仪冷笑,“佛祖把地主给杀死了吗?”

  对徐睿仪的不礼貌道镜禅师不以为意的摇头,“没有。”他说,“有一天我和哥哥放羊,周围都已经没有牧草了,我们必须走到很远的地方去,在寻找牧草的时候,我哥哥走在外围,因为他穿着皮袄,我走在羊群里,走着走着我哥哥看到了一个晕倒的僧人。他立即跑了过去救了那个僧人。他大概是迷失了方向,饿的脱力晕了过去。我和哥哥都有这样经历,用一点雪水和唯一的一点糌粑喂给了他。我知道那是个机会,所以我叫哥哥继续放羊,我跟哥哥说让我来背着他走”

  “所以你抢走了你哥哥的机会?”

  徐睿仪的问话相当不怀好意,但林怀恩觉得对道镜禅师来说这不是个多难的问题。他清楚难不倒道镜禅师,可他猜不透道镜禅师究竟要做什么。就像刚才在门口,他其实宁愿冒险蹚着水离开,不过他清楚道镜禅师不想他离开,他和徐睿仪就没办法离开,不如选择回来,再找机会,不要一下把路走死。   
  道镜禅师微笑,“是佛祖带来了我的师傅,他说我有慧根,可以跟他去当僧人。”他没有给徐睿仪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当时在圣地,僧人的地位至高无上,我毫不犹豫的跟师傅走了,把皮袄留给了我哥哥一个人。然后我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不仅每天有糌粑、酥油和茶,偶尔还有风干牛肉吃,尽管睡的是大通铺,僧侣的衣服也没那么御寒,但毕竟在大雪来临的时候,我有了一座有四面墙的屋子可以躲避。为此我非常的相信佛祖,我每天都无比虔诚的祈祷,认真的背诵经文,就怕佛祖剥夺我为他诵经的权力。很长一段时间我加倍努力,不需要主人的皮鞭我就没日没夜的研习经文,就为了成为更高等级的僧人,好让自己忘记一点点怕被遗弃的恐惧。”

  即便道镜禅师说的很平铺直叙,没有添加一丝形容和修辞,但林怀恩却听到了彻骨的寒意,那寒意就像是圣地冬天凌冽的冻风。

  徐睿仪也默不作声的在听,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只是在听,根本没有认真去思考,道镜禅师究竟想要说什么,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勤奋好学,脑子又特别聪明,很快就当上看布。然后我回到了地主那里,带着僧兵,我不仅把我哥哥救了出来,还把地主的一切都剥夺了,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那个残忍无德的地主。我一刀杀死了地主,然后问我哥哥是想和我一样做僧侣,还是想做一个普通人。他要愿意做僧侣,就跟我走,他要愿意做普通人,就可以继承地主的一切,包括地主的牛羊奴隶还有老婆孩子”道镜禅师说,“我哥哥选择了做一个普通人。”

  “这还真是个棒极了的爽文故事。”徐睿仪笑盈盈的说,“但是和你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道镜禅师微笑,“我说过,我是个很聪明的人,于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努力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宗教究竟是什么?”他面色逐渐严肃,语气也变得低沉,像是充满疑惑,“是恐惧?是救赎?是信仰?是善?是恶?还是生活方式?又或者是全部?”

  这个瞬间,林怀恩眺望着对面的道镜禅师,仿佛听到了迷茫的人在浓雾深处的低喃。

  大概是道镜禅师的表演极具蛊惑,就连徐睿仪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到道镜说出他的答案。

  然而道镜话锋一转,看向徐睿仪说:“话说回来。”他笑了一下说,“所以我为什么要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因为我出生在圣地,所以我信仰什么就几乎没得选。你要出生在我那个年代,你的家乡也一定笼罩在某种宗教之中。而现在,你生活的地方主张无神论,宗教看似远离了你的生活,远离的社会的中心。那么又一个问题出现了,无神论算不算信仰?又或者说,算不算一种宗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徐睿仪皱起了眉头,“你绕来绕去的,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呢?”

  道镜禅师看向徐睿仪,表情又变得沉重,他用老师的语气批评道:“徐小姐,你实在是太离经叛道了,你的行为让你显得很没有教养,你应该知道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一百二十七岁,垂垂老矣又充满智慧的长者,你应该静下心来聆听,因为这是你一辈子难得机会。”

  林怀恩又扯了扯徐睿仪的衣袖,却碰到了那把冰凉的餐刀,他心中一颤,放轻了动作,他猜徐睿仪是故意想要激怒道镜禅师。

  徐睿仪吃了口披萨,满不在乎的说道:“披萨确实很好吃,但倚老卖老的人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道镜禅师凝视着徐睿仪,继续微笑,“徐小姐,你的心思真的很重,完全的以自我为中心,觉得世界应该围绕你一个人转.你很聪明,但你被宠坏了,所以毫无疑问,你有个环境不错但气氛糟糕的家庭。”他笑容像针一样锋利,“因为对孩子过分放纵和宠溺,要么就是家庭关系破裂导致的,要么就会导致家庭关系破裂。我想,你这样任性的孩子,肯定两者都占了。这就是我们佛家所说的因果报应,很多时候它不是一根锁链,而是一个互相促进的螺旋。你觉得你父母关系不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但其实,你也有问题。”

  徐睿仪的面孔一下就变得僵硬,她像是被道镜的语言刺进了深藏的软肋,她想要说话却没有开口,像是无法呼吸般。

  道镜禅师的面容缓了缓,“喝一口可乐吧,缓一缓。”他叹了口气,又笑,“在面对未知的事情时,不要反抗的过于激烈,这会让你在皈依时愈发的疯狂。这是我多年来研究宗教所得出的结论。”

  徐睿仪看似听话的举起了杯子,喝了一口可乐。林怀恩却知道,她有演的成分。

  道镜继续说:“徐小姐,如果你愿意信我,我可以轻而易举让你破碎的家庭重圆。”他说,“现在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徐睿仪呼吸急促了一下,她冷声说:“你想要做什么?想要我成为你的信徒吗?”

  道镜禅师浅笑着摇头,“我从圣地出来,逃到了泰兰德,又从泰兰德辗转去了欧罗巴、亚美利加,后来我又去过非洲,我游览了耶路撒冷,也在菩提伽耶诵经数日,最后我发现所有的宗教都不过是个故事,都是假的”

  这句话实在是出人意料,就连林怀恩也惊异于如此诡异的转折。

  徐睿仪也缄默了,她和林怀恩一样看不懂道镜禅师究竟想要做什么。

  道镜禅师神秘一笑,“但我又发现”他垂下眼帘,仿似诵经般低语,“魂是真的,神.也是真的”

  恰在此刻,旋转的电暖炉和倒置的壁灯开始闪烁,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缓慢的停止了旋转,然后熄灭。整个禅室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些些来自天空中密布阴云的微微光。

  这点光无济于事,依旧伸手不见五指。徐睿仪握住了林怀恩的手,两个人的指尖都有点汗。

  “别担心,大概是另外一条线的电路也出问题了。”道镜禅师在黑暗中笑着说,“好消息是所有的幻境都消失了,坏消息是.出去的门,这下也打不开了。”

  “什么意思?”徐睿仪抓着林怀恩的手沉声问。

  “意思就是,你们还是无法离开白龙寺。”道镜禅师站了起来,“还有点时间,不如我们开始下一个阶段。”

  “下一个阶段?”

  徐睿仪绷紧了一下,袖子里的餐刀跟着抖了一下,似乎她在去摸手电。林怀恩心想自己要不要把口袋里的法铃掏出来,最后他还是决定不,同时他按住了徐睿仪的手,阻止了她把手电掏出来。

  “开个玩笑,我就是想要带你们参观一下我真正的禅房。”道镜像是根本就不受黑暗的影响,他在漆黑中回头看着徐睿仪笑,“你不是很好奇那些老年僧侣和被买来的人去了哪里吗?来吧~只要你们想看,就能看到你们想看的”

  说着道镜走到了禅房的一旁,点亮了搁在烛台上的香薰蜡烛,熟悉的那股檀香香味在屋内开始弥散,微微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一小圈地板。

  道镜将烛台举了起来,这样光圈的范围大了不少,他说:“跟我来。”

  “如果我们不跟你去呢?”徐睿仪问。

  “那也很好。”道镜禅师笑,“不过那就不可能会知道答案了。宗教是什么?”他指了指自己,“我是什么?”又指了指林怀恩和徐睿仪,“你们.是什么.还有那些消失的人又是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