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残影无名. / 最近更新：2025-03-25
第65章 且听风吟（5K）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他们三人一起离开了港口。
“这位老大爷曾在40年前，也就是联邦还没有大规模建设人工岛的时候，担任过风翎祭典的奏者。”
当初见面时，弗雷就通过【鉴定】技能发现老人的等级达到了27级之高，这也是他能够前往雷暴区进行远洋捕鱼的原因。
不仅如此，圣地亚哥还拥有一个名为【绝对音感】的天赋，这使得他对音乐与声波都格外敏感。
所以他才能在邪教徒的仪式举行之前，仅仅通过下水道的水流就听见了他们的演练时歌声。
而由于刚刚从雷暴区另一端的魔族领返回，再加上听到了欢愉之神的仪式用曲，所以圣地亚哥受到了一定的精神污染，从而说出了那些呓语。
但靠着顽强的意志力，老人维持住了心智，再加上如今邪教徒已灭，等弗雷早上去找他时，圣地亚哥已经彻底清醒。
在听到弗雷将自己称为老大爷之后，圣地亚哥颤颤巍巍地从嘴里蹦出一个个字来：
“我…才…刚…七十…不…老。”
看来在老人的价值观中，70岁还正是拼搏闯荡的年纪。
“为什么他能说话？”
“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制造‘风’。”
根据老人自己的解释，靠着【绝对音感】他已经记住了所有单词在发音时所产生的气流。
虽然没办法直接组织语言，但只要再现出对应的气流，就能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那是不是只要让其他人也掌握这种方法，就能让祭典顺利进行？”
“做不到。”
圣地亚哥的这种方法，相当于是坐在轮椅上跳芭蕾舞，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掌握。
“但目前来说，确实还有举行祭典的可能性。”
三人再次回到了监测站，原本待在这里的那批政府高层已经离开。
此时还留在监测室的7个人，都是知晓了真相后，仍然有意愿拯救这座城市的人。
除了弗雷、诺艾尔、蒂朵莉丝、斯黛拉以及圣地亚哥以外，还有监测员尼奥，以及市长。
看到市长也在，斯黛拉感到很意外，而市长则写字解释道：
[我毕竟是邦多利姆的市长，不可能坐视这座城市毁灭。]
“那你为什么要向民众隐瞒真相？”
[因为我不想看到市民们为了抢一张船票而流血，这样只会让得救的人变得更少。]
[那些有能力离开的人，我不会阻止，而为了那些没法离开的人，我愿意尝试拯救城市的方法。]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尽了责任。]
对于市长的做法，弗雷表示了理解。
虽然市长保护城市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前程，但仅凭他愿意留在一线，并积极寻找对策这一点，就已经强于绝大多数只会耍嘴皮子的政客了。
人员到齐之后，他们开始了作战会议。
局面的突破口，就在于【缄默之律】这个技能，这个技能的持续时间，主要取决于双方的等级差异。
按照伊文原本的计划，在举行仪式的那个瞬间，他将依靠丰饶之戒借助母神的力量，从而发动能持续三天的沉默。
但在弗雷的阻碍下，伊文体内母神的力量被耗尽，他相当于是以自己现有的境界使用了技能，然后再通过仪式将影响范围扩散到了全城。
城市中的普通居民将被沉默两天，而那些等级高于伊文，也就是16级以上的人，只会被沉默一天。
只不过与迷宫都市那种冒险者聚集的地方不同，邦多利姆这座和平的城市尽管有100万人口，但等级超过16级的人数只有几百人，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精英，他们更倾向于逃跑。
如果再从中挑出有音乐才能，并且能在一天内学会祭典乐曲的人，那完全是凤毛麟角，能凑齐一支乐队就不错了。
可往年的风翎祭典，参演者都在500人以上，即便是按照原住民的古老习俗来办，也至少需要100人。
而身为原住民的代表，圣地亚哥则表示，演奏规模本身是次要的，关键在于风神究竟愿不愿意“倾听”。
邦多利姆这座城市虽然受到了风神的庇护，但除了流风礁的那几百个原住民以外，岛上绝大多数居民并不是风神的信徒。
特别是城市的西南角，那里临近闹市区，住民大多是新移民，因此信仰尤为薄弱，这也是西南部的风神之壁率先破损的原因。
“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在如今的音乐之都，身为风神忠实信徒的原住民被排挤，人数大减，大多数市民早已不再感激风神，就算风神借此机会抛弃他们，也并不奇怪。
可即便嘴上说着责备的话，但圣地亚哥还是在城市面临危机时，率先挺身而出。
就现状而言，他们除了要完成演奏之外，还需要重新凝聚全市人民对风神的信仰。
商议结束后，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筹备。
到了20日凌晨1点，几个16级以上的人果然如同弗雷预料的那样，恢复了说话能力。
确认了这一点后，市长同意了进行广播，告知民众部分真相，播音员自然还是斯黛拉。
为了防止城市失去秩序，他们谎称台风的等级是15级，可以通过避难来保全性命。
而斯黛拉也说明了修复风神之壁的对策，并号召全体市民团结起来，共同保卫家园。
昨天晚上，正是在她的指引下，许多居民才得以成功避难，因此她的声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当性命难保时，人往往会失去理智，但在能活下来的基础上，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房屋和财产被台风摧毁，这便是弗雷编织出这个谎言的理由。
最终他们一共凑出了20个16级以上，能演奏音乐的人。
其中有不少身份特殊的人，比如弗雷就通过鉴定，注意到了一个名叫艾莉卡的，戴着面具的红发女骑士，她说自己会弹奏钢琴。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她应该是从北面信仰着火神的卡恩王国来到这里的游客。
圣地亚哥带着20个演奏者彻夜练习乐曲，而在此期间，斯黛拉也在不断鼓励着全体市民。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第二天正午。
根据最新的计算，台风的登陆时间大概是晚上8点，而风翎祭典将在下午2点举行。
弗雷的底线是，如果到6点风神之壁还没有成功修复，他们必须立刻乘船撤离，为此他已经提前将自己的船扛到了地面上隐藏了起来。
等到最后一班大型客轮驶离后，港口遭到了封锁，只剩下几艘联邦的军用船只。
此时其他人都前往了舞台进行准备，只有监测员尼奥还坐在控制台前，紧张地盯着屏幕，一边收集数据一边用笔记录。
“你不走吗？”弗雷询问道。
[我要待到最后，把这场灾难记录下来，这些数据对将来的研究有用。]
尽管市长同意了让尼奥乘坐军船，但以他的实力，留到最后一刻必然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见识了尼奥的意志后，弗雷将一份预案书交给了他。
下午两点，中心广场的巨大露天舞台座无虚席，还有很多没有座位的人也纷纷挤在道路旁观望。
广场周围汇聚了数万人，剩下的市民也前往了位于城市各处的投影装置旁进行观看。
全城的广播和投影装置同时启动，消耗的魔石是巨大的，但这种时候已经没人会在意成本。
就这样，在全市居民的期待中，这场简陋的风翎祭典拉开了帷幕。
“听凭风引，且听风吟。”
“复白亘古事，诗人起歌喉，神明可知否，人间又一秋……”
吟游诗人的念白过后，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鼓声作为开场，音乐声响起。
在圣地亚哥的带领下，这次的祭典以小岛的原始器乐演奏为主。
蒂朵莉丝一边弹着风琴，一边利用吟游诗人的技能调动着全场的节奏与情绪。
斯黛拉吟唱着悠扬而庄重的赞美诗，弗雷吹着竹笛，刚刚学会了吹笛子的诺艾尔也登上台，她拼命跟随着弗雷的音调。
尽管人手短缺，且所有人都因为通宵而身心俱疲，但他们还是努力配合着彼此。
音乐声如同风吟，轻抚着每一名观众，最后化作千风，直达碧霄。
看到舞台上的演奏正常进行，所有市民的心中都涌现出希望。
可风神之壁却没有任何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情绪逐渐从期待转为不安，再从不安转为失望。
到了下午4点，最后一首曲子演奏完毕，可风神依旧没有回应。
而随着台风的临近，积雨云再次遮蔽了阳光，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阴沉与黑暗之中。
所有人的心情都跌落了谷底，广场上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了整座城市。
尼奥打开广播，用奥术魔刃播放出了弗雷提前录制好的声音：
“台风的风力在增强！这么下去的话，城市将沉没……”
当末日即将来临的消息公布时，市民们先是在巨大的冲击下愣住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可就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一样，现场突然刮起了狂风。
紧接着，天空中下起了不会看气氛的雨。
噩耗来得过于突然，从希望到绝望的巨大落差，摧残着每个人的心灵。
很快，第一滴雨点落地的声音，引燃了沉默的城市。
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有几个人发疯似地往港口方向跑去。
但港口已经封锁，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那些冲出去的人也只是在恐惧与求生欲的驱使下做着无谓的挣扎。
更多的人则是留在原地，有的人呆若木鸡，不愿意接受现实，有的人张牙舞爪，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完了，全完了！
我们被风神抛弃了！
“已经结束了！”人群中一个超过了16级的家伙跪倒在地，大喊道。
“还没有结束！”
舞台上的斯黛拉拿起话筒，大声呐喊道。
“祭典的乐曲已经演奏完了，但属于我的歌，才刚刚开始！”
“大家不要放弃，只要能把声音传递给风神，就一定能得救！”
大雨滂沱的广场上，在绝望的空气中，斯黛拉独自开始了演唱。
顺着广播与投影，她的歌声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斯黛拉唱的是《Binary Star》，这是她的出道曲，也是最熟练的歌。
在斯黛拉开始歌唱后，弗雷放下了笛子，转而拿起了吉他，开始为她伴奏。
舞台之上，其他的乐手也纷纷拿起了自己最熟练的乐器，再次演奏了起来。
而在舞台之下，做出回应的，是那3000名参与了营救行动的小星星，他们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开始为斯黛拉应援。
其中还有着他们曾帮助过的乐队，【迷途之星】的那四个女孩的身影。
弗雷已经向小星星们大致讲述了绑架案的经过，并且向他们表明了一点：
斯黛拉本来能够离开，是为了拯救他们才选择了留下。
应该说，全城所有的居民都明白这一点，毕竟港口上斯黛拉一跃而下的画面已经成为了头版新闻。
他们也许不相信政府，但对于这个主动留下来帮助他们的女孩，人们愿意相信。
在如今的绝境面前，他们也只能去相信。
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站立不稳，所有人都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了台风将至这一事实。
而就在这时，广播中响起了最后的录音：
“不想死的人，都给我在心里发誓！”
“只要能得救，就一辈子信仰风神！”
这才是弗雷真正的预案。
能将百万人团结起来的，并不是爱与梦想，而是某种更加共通的东西——对死亡的恐惧。
此时此刻，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全城居民的信念集中到了一起。
他们和舞台上的斯黛拉一起，发出了心灵的呐喊。
随着演奏的进行，舞台渐渐被分为了两部分。
右边，是以圣地亚哥和蒂朵莉丝为代表的传统器乐派。
左面，是以弗雷和斯黛拉为代表的潮流摇滚派。
而台下，是拼命挥舞着荧光棒的无数观众。
事到如今，祭典早就没有了固定的形式，每个人都企图通过自己的方式，将声音传给风神。
在大雨之中，斯黛拉已经浑身潮湿，她华丽的演出服被浸透，精心打理的长发湿成了一坨坨麻绳。
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歌唱。
强力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暴雨导致了光的散射，斯黛拉笼罩在半透明的光影中，身边的每一滴雨里都有一个她的影子。
她头顶粉色的头发，在雨水的冲洗下泛出白色，那才是本来的颜色。
斯黛拉一边歌唱，一边向风神缪斯发出了疑问：
如果你真的爱人类，爱你的子民，又为何迟迟不愿给予回应。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被台风摧毁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间来到了5点，5点半，5点50，台风也越来越近。
雨水化作鼓点，四面八方都是水声、从海洋的方向，似乎还传来了悲伤的鲸歌，深海里的动物们，已然察觉到了灾难即将来临。
所有的生物都在发出哀求：
“风神啊，救救我们……”
在演奏吉他的同时，种种思绪浮现在弗雷的脑海中。
他并不会向其他人一样，去祈求神明的怜悯。
弗雷早就明白，在神明，尤其是七正神眼中，人类的生命并不平等。
像是勇者这样的特殊存在，只要发出呐喊，神明就会把力量灌输给他。
而普通人，就算穷尽一生去呼唤，也得不到神明的回应。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大的灵魂才能得到神明的青睐，至于芸芸众生，不过是蝼蚁虫豸。
神可能会因为心血来潮去帮助虫子，但不会试图去理解虫子，更不会爱上虫子。
因此，尽管神明会通过赐福与加护来展示自己的伟力，并且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赐予代行者。
但迄今为止，神明从未直接与人类对话过。
无言是最大的轻蔑。
可就算是虫子，只要数量够多，也能遮天蔽日。
想到这儿，弗雷在音乐的感染下，加重了弹奏的力度。
喂，风神，你应该已经听到了吧？
只要现在出手，那么全城100万民众，都将成为你忠实的信徒。
如果想要信仰力的话，这可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还有，人类这种生物可是很自私的。
要是做到这个份上，你还是熟视无睹的话，那将来可没有人愿意再信仰你了。
更何况，精灵族的公主可不会死在台风中，她一定会把自己所见证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己的族人。
缪斯，你也不希望自己最喜欢的精灵族，信仰出现动摇吧……
在弗雷的疯狂拨弄之下，手中的琴弦发出阵阵悲鸣。
不仅是他，所有的演奏者此时都豁出了自己的全力。
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蒸腾出白色雾气。
乐器的声音交响在一起，仿佛一阵阵龙吟。
弗雷之所以认为风神会出手，并不是因为他相信神明的强大，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看到了神明的弱点。
律法时代的存在，证明了人类即便没有神明，也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活得更好。
而神明却无法证明，祂们能脱离人类的信仰力而单独存在。
这就意味着，神明并不是不可缺少的，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弗雷曾对伊文说过，他只想过自由的生活。
如果有人威胁到了他的安全与自由，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其排除。
就算是神，也一样。
所以，已经够了吧？是时候让这场闹剧落幕了。
你最好不要，让我彻底失望……
随着一声刺耳的爆鸣，弗雷手里的吉他终于不堪重负地崩断了琴弦。
霎那间，整座城市陷入了寂静。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注意到了弗雷的吉他，而是因为听到了风声。
“是风吟声，风神听到了，祂听到了！”圣地亚哥发出了欢呼。
与此同时，一缕劲风，从城市的上空吹过。
在风的指引下，所有人的灵魂之力聚合到了一起，化作洪流，涌向了风神之壁的缺口。
昨晚熬夜码完，在改错字时不小心睡着了，醒了之后感觉有几段写得不满意，又改了不少，一直拖到现在，实在抱歉
(本章完)